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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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甫獏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可是到现在,他依旧无法了解他人的感情。
在甫獏十二岁,第一次杀人那天,母亲抱着他的头,对年幼的他这么说:
「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虽然视线被阻挡,但甫獏还是感觉到有一行热热的液体沿着脖子流下,那是母亲的眼泪。一开始,他还以为母亲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因为在他的认知中,这种叫做眼泪的分泌液,是人类在承受痛苦时,身体所反应出来的适应机制之一。
可是,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当时,甫獏为了解救受到暴力攻击的母亲,于是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把手枪。那是父亲平常工作时所佩带的枪。甫獏拿着枪,眉毛动也不动,很冷静地扣下扳机。就只是这样而已。可是,母亲却哭了,而且还一直说他是「可怜的孩子」。
说起来,从很久以前开始,每次甫獏去参加葬礼,或是去看电影和运动竞赛时,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何现场会有人哭。人们似乎可以体会那些跟自己无关的第三者所承受的悲伤和喜悦,然后跟着一起哭泣。
对甫獏来说,这种现象不只是难以理解,甚至还有点——滑稽。
因为,个人肉体上的痛苦和快乐,应该是个别的感情波动才对呀。
所谓的感同身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小,甫獏就一直认为「求知」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对知识的渴望程度,就像是饥饿的人想要大口吃饭一样热切。就是这样。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甫獏曾经做过各种推测,例如求知是为了弥补情感上的不足等等。
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找到真正的答案。
* * *
「——这是马黛茶。」
在一栋高楼大厦的会议室里,甫獏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递给一名体型微胖的欧美系外国男子,对他说。
「请喝。」
「啊。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甫獏会长亲自泡茶……」
男子的眼睛直直盯着那杯烫得跟滚水没两样的热茶。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慷慨赴义似的一口喝下那杯茶——那种感觉就像是炸弹在嘴里爆开一样痛苦。汗水不停从男子的额头流下,是他还是拼命忍耐。因为无论如何,绝不能在会长面前喊「烫」这个字。看到男子的反应,甫獏冷淡地问:
「好喝吗?」
「是、是!好喝……!」
男子这么回答,其实舌头早被烫得几乎麻痹。
——不过,在简易型厨房的杯架上面,遗留有一个倒扣的茶杯。
「……龙斋寺去哪里了?」
男子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龙斋寺好像……还不肯放弃寻找他女儿……私下派人到处去找她的下落……嘿嘿。」
「……我已经重新派『组织』的人员,潜入上次发现实存寄生的那间学校继续调查了。不过话说回来,龙斋寺的女儿成立帝政那件事,实在太胡闹了,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
甫獏走到窗户旁边一张皮革制椅子坐了下来,手指交握着喃喃自语:
「龙斋寺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不中用?」
「他太呵护自己的女儿了。把私人感情放在功利之前,这样太不合理了。你不认为吗?」
「是,会长说的对……」
外国男子毕恭毕敬的,带着马屁精的笑容附和。
甫獏转动椅子,从敞开的窗户往下俯视约三十阶高的楼梯。
「我们得快点找到那个『知』的少女才行。」
「……『知』的少女?」
「就是重建反乌托邦世界的人。」
甫獏握紧拳头,咬着牙说道。
「人类这个种族总有一天会迎来终点。可是——知识是没有终点的,这点对我们来说,是值得感谢的事。」
「知识……是吗?」
「和『知』的少女有往来的实存寄生,应该躲在什么地方。只有那个女孩可以为我们带来歧异点。所以,我们一定要和那名少女一起见证那个瞬间的到来——然后,一起往前迈进。」
「……是的。」
对于眼前这个头发往后梳、外型初老的东洋人所说的话,外国男子就像忠实信徒般照单全收。他并不打算追根究底,因为对他而言,要判断一个人的价值,只在于对方有钱或没钱。
甫獏问男子:
「研究所的情况呢?」
「没什么太大的变动。我算算看……从研究所逃出去,至今尚无法掌握行踪的实存寄生……只有三只,没有什么改变。」
「……你一定要仔细地找,麻烦你了。」
「是,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刘甫獏把椅子转回原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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