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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月刚过一半的某天晚上,这里是东京都文京区的根津。
在草薙家的客厅里,两位老人正在喝酒。
护堂也坐在一边,不过只是为了替他们斟酒而已,护堂来回运送温好日本酒的酒壶。
……只要一闻味道,就知道盐梅酒的温度正好。
其实,这是护堂的一个特技,只有十五岁就有这种特技自己也觉得不太好,不过这是从小时候被祖父锻炼出的成果。
「——那么,为什么突然想去意大利?」
这样询问的是祖父旧友高松老师。
与祖父同年代的他,是都内私立大学的教授,教的是西方史。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护堂和妹妹静花都称他为「老师」。
「嗯?只是想去见老朋友而已。」
这样回答的人正是两天后将要前往意大利的祖父,草薙一朗。
虽然他是个非常喜欢旅游的人,不过最近很少出国,可是在这个春天,他突然说要去意大利一趟。
所以高松老师才特地来替他送行,而且是带着酒瓶一起来访。
……祖父过去也是一名民俗学的教授,但是现在已经退休了,悠闲过着每一天。有时候实在太悠然了,真想和他抱怨几句。
不过还是很感谢他接下了大部分的家事。
但是,向自己的孙子灌输有关酒的口味、气味、产地的知识,在当地商店街的女性中非常有名气(老的也有年轻的也有),路上与老年的女性都是(我想基本上以前都是美女才对) 「啊,你是——」、「是你啊,好久不见」就这样打招呼,总觉得非常有问题。
「……对方果然是女性吧?」
祖父的老朋友高松老师,露出厌烦的表情反问。
题外话,这个人每次看到护堂的脸都会担心地说出「跟一朗真像……」这种话,DNA是共通的,长得像也是当然的,不要有这种奇怪的担心啊。
「啊,这么说来,是你也认识的人。对了,你还记得吗?有个叫璐克蕾琪雅的意大利留学生来我们大学留学的事吗?」
「喔,那个女人啊,喂,难道说一朗,你跟她一直有往来吗?」
「不,其实是最近才开始,我把信寄到了以前从她那里问到的意大利住址,结果有了回信,大概已经是四十年以前的事情了——她留在日本的东西,辗转到了我的手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自还给她。」
「等一下等一下!你不是跟千代约好再也不见她了?难道你忘了吗?」
话题变得越来越不稳当了。
千代是数年前去世的护堂祖母之名。
祖父一朗至今身上还飘散着一股魅力,年轻时的他是一位美男子,拥有巧妙地拢络人心的话术,完美的外交术以及卓越的人类观察眼,总而言之,他非常受女性欢迎。
而且他来者不拒。
针对丈夫这种作为,祖母可是费尽了心思。
「约定……那个不是不可以去机场送她而已吗?」
「不是吧!你肯定记得,却在装傻,再说,你又没有一定要直接送去的理由,用航空邮件寄过去不就好了。」
面对装傻的祖父,高松老师在一旁提出了强烈的指责。
「好像是很贵重的东西,如果在途中坏掉了就麻烦了,而且我也想去一次意大利,跟好久不见的璐克蕾琪雅聊聊天。」
「一朗,你懂意大利话吗?」
「不,完全不懂,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关系的。」
如果这是普通老人讲出来的话,那他肯定是十分悠闲,或者是有点痴呆的人。
然而祖父的状况却不是这样,当草薙一朗还在当民俗学者时,是个野外调查的名人,专门研究各地传统艺术文化的他,总是会到各种聚落进行调查。
他所访问的地方有时候是闭锁的村落社会。
能在那里以极短的时间就融进村落,与原住民良好相处,有时甚至把不传外的秘密都询问出来,而且访问的地方有不少像是东南亚、中国、印度这样的海外国家。祖父的交际手腕,能将语言这道障碍轻松跨越过去。
他这个本领甚至可以说是名人等级的了。
「贵重品啊……那个女人,到底把什么放在日本了?」
「那个啦,大学时的同伴不是有一起出去旅行,那个时候因为氏神大人的诅咒还是什么的,结果有二十人离奇死掉而闹得很大嘛?」
「诅咒!?」
听到这个不得了的事情,护堂不由自主地叫出声音。
偷偷看了孙子一眼,祖父微笑继续说:
「嗯,那是我还在研究所念书的学生时代故事了,一群要好的朋友一起去能登旅游,那时发生了很多事情。」
「说起来,是有一场骚动……那个魔女好像躲起来做了些怪事。」
「魔、魔女吗?」
从高松老师口中听到这个超脱常识的词,护堂更加吃惊。
接在诅咒后面的是魔女。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