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这回事,您太抬举我了。我还只是实习侦探,再加上我刚好了解麻将,才碰巧得出答案。」
「那么——早乙女小姐,根据您的推理,犯人是名为百田老的作家吗?」
「这个嘛……」
在由良先生再次开口确认的瞬间,我有一种胸口被人揪住,难以喘息的感觉。我不清楚这是紧张还是不安,总之莫名感到十分沉重。
这就是做出决断时的重担。
根据自己的推理、根据自己的想法,可能左右一个人的人生。由上述这种沉重压力所衍生而来的质量——解开暗号的喜悦,转眼间就被这个重担给压碎了。
「……我不清楚,只是个人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很高。即使死前讯息指的是百田先生,但未必就是指认他为凶手,再加上我的解读方法说不定错得一塌糊涂……」
我只能说出如此暧昧不明的回答。
我明白自己的说法十分卑鄙,完全是在避重就轻、逃避责任,不过一想到如果自己的推理出错,我就害怕到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我对自己没有绝对的信心。
真要说来——甚至希望自己的推理出错了。
「……我个人是希望,百田先生并不是犯人。」
我实在无法相信,认真面对作家这个职业,一直为此烦恼的百田先生,就是动手杀人的凶手。
「我明白了,早乙女小姐。对于您的推理,我会当成是一般市民提供的情报,心怀感激拿来参考。想当然耳,我们不会光凭这个推理就认定犯人是谁,请放心。」
由良先生似乎看穿我的烦恼。我回了一句「真是非常感谢您」,深深地向他鞠躬。
此时,一名刑警走过来,是个长相剽悍、年约四十岁的男性。
「由良,你在这里做什么?稍微过来一下。」
「啊,土井警部,请听我说,其实我刚才得到关于死前讯息的线索——」
「死前讯息?那种事怎样都行,你赶快过来。」
土井警部继续说:
「犯人刚刚来自首了——是个名叫百田凉的二十岁小鬼。」
5
事实上,警方似乎很早就盯上百田凉。
想当然耳,不是因为死前讯息的关系。
而是饭店内的监视器——在影像纪录中,拍下了百田先生出现在三十六楼走廊上的身影。
当我以既悬疑又浪漫的方式,挑战「暗号化的死前讯息」这个谜团时,警方是以既单纯又实际的手法揪出嫌犯。
这让沉迷于解开暗号的我,莫名感到羞愧。发生于现实中的事件,出乎意料都是以这种方式迎向结局吧。这里面不存在任何浪漫与情感宣泄,而是依据赤裸裸的客观证据来寻找犯人。
仅凭极主观的视角解读的死前讯息,与纯以客观角度拍下影像的监视器——究竟要以何者为优先,可说是明显到不容辩解。
听说在犯案时间造访三十六楼的访客中,没有预定住宿于该楼层的人,只有百田先生与春山先生。先撇开担任责编的春山先生,百田先生完全没有拜访受害者的理由。
基于这点,加深了警方对他的怀疑。
正当警方准备以嫌犯之一的身份,将百田先生找来约谈之际——百田先生竟然先一步前来自首,主动表示「人是我杀的」。
「……旭川老师把我当成无名作家取笑一事,我说什么都无法原谅。起初,我只是希望他能为自己在派对上的发言跟我道歉,才去那个房间找他,只是我跟旭川老师后来爆发口角,我在一怒之下,气到脑中一片空白……」
百田先生露出因后悔而崩溃的表情,嗓音哽咽地交代犯案动机。
在这之后,他被刑警们团团包围,铐上手铐带走。
我不发一语地望着这幅光景。由于百田先生一直低头看着地面,没有与我四目相交。
我到现在仍觉得难以置信——不过这就是真相吧。
尽管我针对死前讯息找出的答案,已经得到证实是正确的,我却没有因此获得任何满足,反而是一股近似倦怠感的阴郁情绪,逐渐填满我的心底。
侦探只是在打一场败仗。
南先生曾说过的这句话,如今我多少能够体会了。纵使成功解开谜团,纵使成功揪出犯人,纵使成功替受害者洗刷冤屈,我却没有一丝「获胜」的感受。
这种情况、这股感受,就是极恶侦探一直以来面对的事物吗……
「——咦?」
当包围百田先生的刑警们,成群走向三十六楼的电梯大厅时——一名男子伫立在前方。南阳,这位半途放弃查案的侦探,仿佛想挡住众人的去路般,傲然站在走廊正中央。
「南、南先生……?你在做什么?不是已经先回去了吗?」
我连忙上前关切,他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南先生的目光一直固定在某个位置。
他以仿佛快把人射穿的眼神,瞪着被刑警们围住的百田凉——瞪着这起事件的犯人。
「十分钟。」
接着,他终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