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综艺节目,边随口说「我觉得这个搞笑艺人会红耶」,过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今天来干嘛的吗?」
「你不是来确认我的私生活吗?」
嗯,但我也隐约察觉目的不仅于此。
「这当然也是目的之一,但是,『让监视者在自己不在家时进房间也没关系』的人,大抵上都没有问题吧?」
「你也太随便了……」
「一个人独居的大学生耶。就你的个性来说,我觉得你再玩疯一点比较好。」
在亲戚间,姑姑总被说成意思不太好的「个性自由」。她说完这句话后,露出不安好心的笑容。
「……那么,是为了美雨?」
听到姑姑在这个时间点来找我,我马上想到美雨的事。
姑姑是她的主治医生,比谁都要清楚她的病情。姑姑从美雨那边听见我最近的态度,所以来警告我几句……这也不无可能。
话说回来,姑姑到底对我们两人的交往有什么想法?
从医生的立场来说,虽然我不知情,但的确带着身患重病的美雨到处跑。
姑姑回我「不是喔」,微微笑了一下。
「我今天不是以医生的身份前来,和是谁的主治医生无关。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有医学知识、你很敬爱的温柔姑姑。」
拜托,别擅自把我归类为敬爱你的人好吗——在我如此反驳之前,姑姑继续用俏皮的语气说:
「虽然,我无法针对特定病例打破守密义务,但我稍微为你举行一场『家庭医学讲座』吧。」
「……那还真感谢你。」
看来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我升上大学后,似乎变得敏锐许多。
「那么,我想立刻提问。」
「好,请问。」
「你认为,一个还没有医学专门知识的大学生,若想帮助一名罹患尚未找到治疗方法疾病的患者,该怎么做才好?」
「这得取决于『帮助』要怎么定义。」
姑姑先说了这个前提后,慢慢说道:
「『单纯一起度过』是我可以提出的解答。」
大概见我一脸不满,姑姑又接着说:「你或许会想:『只有这样吗?』但那肯定是件分外困难的事。」然后静静把剩下的咖啡喝光。
「这件事不仅限于医生。假设,如果有营养师执照或是健身教练执照,就可以从健康层面来帮助她,但不表示无法做到这些事情,就是『无法提供帮助』。人类不是可以单纯从知识及技术获得救赎的动物,就是这点麻烦啊。」
一个医生说出这种话真的可以吗?我这样想后,马上又觉得,或许正因为是医生才会这样想。
身为医生,绝不可能只有完美治愈病患的经验,肯定也有许多后悔的经验。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不断追求完美。
还没成为医生的我,虽然无法自以为理解地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这些人的背影长大,我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的想法。
「只要和她在一起,聊些没营养的话题,甚至一句话也不说都没关系。就算不在她身边,仍用电话联系;只要她身边有家人或朋友,就能让她安心。只是这样的事,就能让她获得救赎。」
「……是这样吗?」
「不是以医生,而是单纯以你姑姑的立场,我会这样想,但不保证是标准答案。而且,那已经不是理解与否,而是能不能接受的范畴了。」
她说完后开口大笑。
「如果你不喜欢,那听过就算了吧。」
就是在这种时候,我真心感到自己赢不过姑姑。我也能变得像她一样坚强吗?
「也是因为你以『一个还没有医学专门知识的大学生』为前提发问,但你心里想的不只这个吧?」
「……你指什么?」
「就算装傻也没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个性吗?再加上这个书柜。」
姑姑边说边走到书柜前。
「我在你回来前看了一下,要说是在教养课程上学习的内容,稍显偏颇耶。我都不知道你对神经学这么有兴趣,该说真不愧是我的侄子吗?」
「……」
「你肯定也用校内学术网路找论文来看了吧?现在的小孩都看PDF档吗?」
「……列印出来的资料在我包包里,因为家里没有印表机,所以在图书馆里印。」
「哎呀,你还真是老派。」
姑姑故意装出惊吓的表情,接着露出攻击性十足的笑容说:
「好,那我们来评分吧。虽然我从以前就明白了,但你还真够顽固呢。反正你肯定想着『要是没有治疗的方法,我就自己找出来』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吧?把你从无知中挤出来的点子全都拿出来吧,让我明白告诉你,你的学识到底有多么不足。」
不愧是亲人,姑姑早已全部看透了。我在内心苦笑着:「真服了姑姑。」
知道美雨生病后,约两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