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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缤纷的队伍和著笛声与铃声穿过道路。
走在队伍前头的孩子们尽情撒著色彩缤纷的花瓣,后头接著一对男女挽著手走在孩子们的一步之后。
一看就知道那是婚礼游行。
当我发现的瞬间,立刻扛起「行李」远离道路,慌慌张张躲进森林中的树荫下。
对我来说,婚礼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遇上的活动之一。
希望队伍里的人不会察觉我的存在──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扛在身上的行李突然开始不安分地蠕动。
「喂,你为何要扛著吾?而且用这种方式扛,未免也太随便了。」
行李不满地说著。
我看著肩上的行李──
「这样比较快啊。」
如此答道。
我肩上的行李名叫零,是我这个佣兵的现任雇主。
她身上穿著长版外套盖住全身,现在双手双脚从我的肩上垂落,看起来只像一件「已经穿旧的洗涤衣物」。不过实际上,她身上的银色长发还有蓝紫色眼眸都令人印象深刻,是个让人不敢直视的绝世美女。
更进一步说明,她甚至开发出「魔法」──这种任谁都能轻松使用强力魔术的新技术,还让这种技术流入世间,是个史上罕见的大麻烦魔女。
我和零为了防止并解决「魔法」引起的混乱,于是踏上旅程──毕竟现在再怎么说,提到魔女就是世界之恶,赶紧送上火刑台才是世间的常识。
在这样的世道之下,和一个魔女旅行实在非常艰难。而且零长年住在洞穴深处,欠缺社会常识,时常给我增添多余的辛劳。
我明知如此,之所以还是决定和零一起旅行──嗯,讲白了,就是「冲著报酬」。我绝不是担心零一个人踏上旅程,更不是拜倒在她的美貌之下。
「也许这样真的比较快,不过这个做法有点问题。吾觉得要脑充血了。再这样下去,吾很快就会流鼻血致死。」
「既然你还能讲这种话,那就不会流鼻血,也死不了。况且要倒吊死一个人其实很花时间。」
「你真清楚啊。不愧是佣兵。」
「承蒙主人赞赏,真是我的荣幸。」
话说回来,既然我已经顺利躲进树荫下,也就没有一直扛著零的必要了。
我一边留意逐渐靠近的婚礼队伍,一边把零放下来。
零的身体稍微晃了两下,轻轻摇了摇头,拉起兜帽,深深盖住脸。随后她和我一样从树荫处探出身子,眯起眼睛看著缓缓接近这里的游行队伍。
「所以呢?吾辈究竟是要逃离什么,才像这样躲起来?吾眼里只看见那个热闹又欢乐的队伍啊……」
「我们就是要逃离那个看起来奢华又幸福的队伍啦。在他们通过之前,你可要安分一点喔。要是被发现就麻烦了。」
「麻烦?」零歪著头问道。
「那是个如此麻烦的集团吗?要是被他们发现,会发生什么事?难道说那是一旦被抓进去,就要一直走到死,否则不会停止的死亡游行吗?」
「我真是时不时就被你这种像个魔女一样不著边际的可怕想法弄得很感动,不过很不巧,你猜错了。那是婚礼啦。」
「婚礼?」
零转过头,将视线从队伍转移到我身上。
「你不知道吗?就是男女发誓要终身相守的──」
「就算吾再怎么不谙世事,这点小事还是知道。」
「那还真是失礼了。」
瞧她不满地对我申诉,我也轻轻耸了耸肩。
这个女人直到最近才知道接吻是什么。我还以为她不知道婚礼是什么很正常,看样子也并非如此。
「那是一种女人答应帮男人生子,而男人答应守护女人与其子的契约吧?然后为了让众人知道他们的一切属于彼此,所以要举行盛大的仪式。」
「你真是下了一个毫无梦想与希望的定义啊……算了,最根本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
「否则就是承袭自太古的风俗了。虽然样式有些不同……」
零从树荫当中探出头,仔细聆听游行队伍的铃声。
「话说回来,那个队伍是一种为了让更多人知道他们婚姻关系的行为吧?这比吾所知的婚礼还要气派,甚至可说是浩大了。那么吾辈更应该现身祝福才对,为何要躲起来?……你是嫉妒他们吗?」
「谁会因为嫉妒就躲躲藏藏啊!我要是真的嫉妒他们,至少会闯进队伍大闹一番!」
我忍不住大吼一声,引来零面无表情的指摘:「我们不是要躲起来吗?」
我慌慌张张地摀住嘴,窥探游行队伍的样子。幸好队伍的距离还很远,没有听见我的怒吼。
我安心下来,放松肩膀的力道。
「因为我是堕兽人啦。」
然后简短地回答。
堕兽人──也就是半人半兽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