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量的代价之下,手指弹飞出去而满是鲜血的手。
每次恶魔使用力量,我的身体就有某个地方会受损。照这样下去,难得存活下来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死在什么地方。
如果恶魔会使用治愈魔法,就能自己治好自己了,但他不使用,可能代表有什么理由吧。
「人类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正常使用恶魔之力……但如果不用恶魔之力,我就会死在这里……如此一来,我能做的事情不就只有一件了吗……?」
我拿下零挂在脖子上的小瓶子。
「把我变回堕兽人。既然『无名无姓的恶魔之王』可以模仿其他恶魔的力量,这点小事应该很简单吧?」
他停顿了一会儿。
搞什么?
他该不会要说办不到吧?
──你不后悔吗?
搞老半天他办得到嘛。那刚才的停顿是什么意思啊?
我烦躁地脱口说:
「我都自己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别管了,快做!」
──你再也变不回来了。
即使如此,还是不后悔吗?
经他这么一问,我瞬间沉默。再也变不回来──是指变回人类吗?换句话说,我一辈子都得当个堕兽人过活?
我再度看著自己的手。
拥有光滑皮肤的人类的手。
同时,我想起吃莉莉替我做的食物时,那种鲜明强烈的味觉,还有跟其他人视线相对时的奇妙感受。
我活到现在,一直憎恨著堕兽人的身体。
我的未来原本被涂得一片漆黑,但在得知能变回人类时,我却觉得未来突然充满色彩。
如果问我会不会后悔,我想我一定会后悔吧。
或许我会在不经意的瞬间,幻想著我以普通人类身分过活的人生。
──但是。
「就算我现在说『好,我放弃』,也只会被怪物宰掉而已啊!要是我以人类的人生优先,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跑来祭坛了!别管那么多了,快做!」
我捏破手中的瓶子。
那一瞬间,全身就像心脏被捏碎般的疼痛。
害我瞬间停止呼吸。
当我好不容易吸了一口气,却变成从腹部深处发出的哀号。
和变回人类时无法相比的痛楚,以及骨头碎裂的痛楚,还有肥大化的骨头刺穿肌肉与皮肤的痛楚,将我的视野染成一片血红。
「唔──噫……!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双脚无法站立,瘫倒在地面,脸还沾上了土。接著人类的指甲开始剥落,锐利的爪子就这么刺穿指尖长出来。
人类的皮肤脱落,厚重的毛皮覆盖全身。头就像快裂开那样疼痛。说不定实际上真的裂开了。我抓著脸,结果人类的耳朵掉了下来。牙齿零零落落地往下掉,嘴唇也裂开,我再度发出哀号。
是野兽的咆哮声。
这是我第一次──非常唐突地想起某个男人。
在威尼亚斯王国担任首席魔法师阿尔巴斯仆人的狼人堕兽人。那家伙是自愿舍弃人类的身体。
换言之,他也捱过这股痛楚。
这股几乎把人逼疯的剧痛。
太令人敬佩了。我打从心底佩服。早知道会痛成这样,我搞不好就不会随便说我要变回堕兽人了。
而且我还不能昏倒。
我必须站起来。
要站起来战斗才行。
我狂吠一声。那是已经习惯多年的野兽咆哮──毫无疑问,那就是我的声音。
3
历经变回人类的身体,我搞懂了一件事。
别说只有一件了,甚至有无数件。
比如说,人类的身体很好用,指尖很灵活,味觉很敏锐等等──说真的,我觉得那是一副好身体。
如果能继续用那副身体活下去,未来等著我的,一定会是和平的人生吧。
不过变成现在这样──像这样抓住无端巨大的怪鸟,扯断它的脖子;或者揍死鱼鳞像铠甲一样坚硬的鱼;又或者替一群混乱的堕兽人打气,重振战线,我更深刻觉得这才是我的身体。
熟悉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厌烦,而且这所带来的安心感不可比拟。
反正只要离开冰海进入森林,状况多少也会安稳下来。
我把零扛在背上,领著一群因为紧张、恐惧、混乱而紧绷不已的堕兽人们在冰海上行进。在没有障碍物的冰海上,看得见森林与海平面就在视野的彼端。
我突然觉得那条境界线动了一下。
「──教会骑士团?」
从制服来看,是诺克斯大教堂的近卫骑士队那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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