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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瞬间,我都还没建立起自己不好的传闻,现场便一口气静了下来。因为一台大型马车几乎是以失去控制的速度朝着这里冲来,在旅馆门口紧急刹车然后严重打滑,最后把向前掩护零的我直接撞飞的关系。
「佣、佣兵!你没事吧!」
我在地面滚了好几圈,重重撞上旅馆正门口的坚硬石像。连零都吓了一大跳朝我冲来。感觉之前好像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不过我忘了。反正被马车撞飞是家常便饭。就这么想吧。
「嗯……只是被马车撞了一下下,头盖骨稍微裂开一条缝而已啦……」
我顶着一颗不断冒血的脑袋站了起来,用零递过来的布擦掉血迹。零立刻把沾了我的血的布条拿走,利落地放进背包——还是别问她打算用来干嘛吧。
从完全停止的马车中走出一大群人。清一色的黑色打扮——也就是说,这是医生集团。
最后是一个身穿圣职者服饰,拥有一头翡翠般鲜绿发色的男人从驾车台上跳了下来——他的双眼上,覆盖着皮制的眼带。
那是当初在洛塔斯要塞分头行动的,「女神之净火」的审判官。
神父对着刚刚把我撞飞的马夫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做得很好」,然后对着所有呆愣地看着事情发展的人们大喊:
「吾等女神的子民,教会的虔诚信徒啊!各位所面临的紧急情况,已经从聚集在吊桥另一头的信徒们口中得知。然而神并不希望人们放弃自行努力,只仰赖奇迹发生。人的伤病,应该由人自行努力疗愈。怀抱着苦痛的女神子民啊,在场的所有医生,就是慈悲为怀的治愈者。就先让他们知道各位的苦痛吧!」
神父的演说非常夸张,装模作样,拐弯抹角,难以理解。
「不就是带了一群免费提供治疗的医生过来嘛……」
我在进行挟持莉亚的计划时,神父和提德所负责的工作是把离开的医生重新叫回来。
就算成功说服莉亚让她发誓从此不再使用〈牺牲印〉,或是将她带出圣都,事后圣都无论如何都会需要医生。
我轻声说出这句话,而神父转过头来,隔着眼带凝视我。
「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太迟钝才被马车撞到,你这是在迁怒吗?还刻意让自己流血,看来不只外表,你连内心都丑陋不堪啊……先说清楚,医生的人数有限。完全没有多余的人手帮堕兽人治疗。」
「我说,你其实是故意的的吧?故意命令马夫把我撞飞对吧?」
我下意识地沉着嗓子询问,但神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圣女大人呢?」。回答他的人是零。
「因为引发奇迹的影响,眼脚都不行了。根据过去的文献,确实常有圣女引发奇迹之后付出生命做为代价——」
「是吗……太好了。因为我听说她连一步都没有外出……看来应该不是担心造成混乱而隐藏她的死讯吧。」
神父打从心底安心似地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旅馆窗户。顶楼窗帘紧闭的房间,就是莉亚的寝室。
前一秒还在吼叫着交出圣女的集团,现在已经争先恐后地冲到刚刚抵达的医生们面前。对绝大部分的患者来说,只要能获得治疗,对方是医生还是圣女都无所谓。
「吊桥旁边也安排了一倍以上的医生。这么一来,要求圣女大人展现奇迹的声浪应该就会稍微减少了。」
「做得很不错嘛。你是怎么把这个国家仅剩的医生聚集起来的?」
「先请他们想起来违背教会的要求会有什么下场,然后顺便告诉他们伊迪亚贝纳的托雷斯领主会提供援助,多到让人发噱的医生就这么聚集起来了。」
神父若无其事地微笑。
糖果与鞭子啊……该说真不愧是神父吗。另外,事先预测圣女状况不佳而聚集了医生的伊迪亚贝纳领主托雷斯,又会进一步获得民众的支持。
至于我们其实是在领主的主导之下准备绑架圣女,这种事情外人当然不可能知道。
「原本还在犹豫的医生,也因为提德先生假扮成完全不知情的医生表态参与,就这么全部一起加入了。这正是群众心理——不,是神的引导。」
真不愧是教会公认的「骗子」,连诈欺手法都这么高明。
「所以呢?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啊,神父大人?又要拖延判定时间,继续担任圣女的护卫吗?」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无所事事的人了呢……我在路上经过的教会收到了归还命令,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这次圣女大人引发的奇迹传言似乎已经传到教会高层,所以才想尽快把我这个拥有杀害圣女前科的人召回去吧。」
我忍不住笑了。
「为了不让莉亚遭到杀害而持续保护她,最后却被误以为打算杀掉莉亚吗?教会这种组织实在是——」
神父迅速挥动手杖,前端准确地指着我的喉咙。
「对教会出言不逊是不被允许的——另外,竟然用你的嘴巴说出圣女的昵称,实在太不知分寸了,这只野兽……!」
我举高双手表示不抵抗,神父也像平常一样态度傲慢地放下手杖,走进旅馆。
零面有难色地发出低喃,目送神父的背影。
「佣兵啊,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现在用昵称称呼圣女的罪名,已经比辱骂教会还要严重了吗?至少神父很明显是为了后者而发怒啊。」
零疑惑地歪着头。
「谁知道……至少那家伙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