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莉亚小姐,不管怎么看都属于被欺骗、被压榨的那种人。」
「哎……也是啦。」
我实在不想同意,但莉亚确实是把「请欺骗我」这几个大字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会被欺骗的人,都是不懂谎言机制的人。像她那种人,决不可能成功欺骗并榨取如此众多人类。所以她一定是拥有奇迹之力的圣女大人,而不可能是魔女。」
——是逆向推论。
就算可疑到不能再可疑,就算莉亚身边已经有人死去,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受人觊觎,只要莉亚是个善良的人,似乎就不能被称为魔女。
所以对神父来说,「是否为魔女」的依据并不是有没有使用魔法或魔术,而是纯粹善良与否的问题。
「可是,只要看过这个要塞里的人就知道,因圣女而受害的人确实存在,将来也还会持续增加。这也是无法忽略的问题吧?还是说,你觉得这里的病人不是因为圣女才出现的?」
「我不打算无视,而且也很难想象原因是出自圣女大人以外的人。毕竟神迹通常都会伴随着某种牺牲,这件事本身也没有特别值得惊讶的地方。只不过这次神迹与牺牲的规模有点太大了一些。」
神父接着又说:
「正因为如此,背后有人牵线是毋庸置疑的。那个不明人士利用了圣女大人的神迹,虐待人民。」
神父边说边夸张地挥舞着手。
「你试想看看。受害规模会变得如此之大,是因为圣女这个『机制』已经完成的关系。到底是谁想出让病人在圣都聚集,让圣女治疗大量病人与伤患——为了找出那个人,我才把做出裁定的时间延后,在圣女大人周遭持续搜索。可是,对方已经先下手为强,以致于我落入现在这番田地。」
轻声说着「这全是我的失态」,神父戴着眼带仰望月空。
「就算现在的我回到圣都,最后的下场肯定是被那个不明人士暗杀吧。但是,如果我直接回去教会,那教会上层肯定会对圣女大人做出魔女判定。加害『审判官』就是会出现这种结果。不管我说什么,教会都不会允许伤害神之令牌的人继续存在。这么一来,善良的圣女大人就会被处死,而背后牵线的人则是逍遥法外。」
也就是说——
我忍不住偷笑了出来。
「这就表示我们的利害关系完全一致嘛,神父大人。我们也对那个躲在圣女背后操纵一切的人相当感兴趣。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必须潜入圣都。所以现在可以想成神父大人愿意提供协助吗?」
「和堕兽人连手实在非我所愿,但是一切都要以圣务为优先。而且就我个人来说,我也希望尽量避免那位人畜无害的女性被当成魔女处死……」
说到这里,神父叹出一口无奈的气息。
「所以可以把剑收起来了吗?你可能以为我看不见,不过就算戴着眼带,我也可以凭着气息判断大部分的状况。真是的……堕兽人这种生物,把别人说成杀人神父,自己却连正常交谈都办不到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原本放在剑柄上,以便随时都能拔剑的手只好放了下来。
「我可是佣兵,再怎么野蛮都没问题。要是让你回到圣都或教会,这边的情报就会完全泄漏出去。所以我没办法随便回答一句『好,走』就让你离开。不过相对的,只要能成为战力,任何人我都欢迎。这就是佣兵的做法。」
「这样啊,看来这真是非常盛大的欢迎呢。」
「在欢迎你加入的同时,虽然有点迟了,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神父大人?」
「真的是有点迟呢……但我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
神父把手杖拿起来转了一圈,横放在后颈,两手勾着手杖仰望天空。
「我是被赋予了『隐密』罪孽的『女神之净火』审判官。那就是教会用来称呼我的唯一名字。」
「不是骗人的吧?」
「只有这点是真的。」
「喔,是喔。」
神父的隐密能力的确高得异常,可是拿罪孽的名称来称呼神父什么的,我实在没办法理解教会的兴趣。
「你也同样没有说出名字,所以没有资格对此说三道四。」
「我也没有说三道四吧。」
「只是在你开口之前先牵制而已。」
喔,是喔。我一边在内心吐槽,一边转过身去。
神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背后叫住了我。
「那个把豆子和香菇煮到失去原形的食物——谢谢你特地为我准备。味道相当独特,老实说我觉得猪饲料说不定还好吃一点……不过提德先生说里面放的都是对病人相当有益的食材,非常佩服的样子。」
「哦——我还真不知道呢。因为我只是把长在附近的豆子和香菇随便丢进去煮而已。」
「我纯粹想问问,你是觉得这样很帅气,所以才说出这种话的吗?为自己伪恶的行为陶醉,这种事情顶多只容许到十五岁为止喔。」
「我现在超后悔没有顺便放进一两朵毒菇啊——实际上真的只是把可以凑在一起的东西煮熟而已,这种小事不值得神父大人道谢。」
「该不该道谢——是由我来决定的。」
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个人至上主义啊……哎,说是神父的风格,其实也挺像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