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有魔女。虽然不知道是「零之魔术师团」还是脱团魔术师——一看到狗脸男脸上奸笑的表情,我立刻掌握住状况。
「你这混蛋……你把我给卖了吧!这只臭狗!」
狗脸男多半是被想要堕兽人头的魔女攻击,于是跟对方哀求说他可以帮忙抓到更稀奇的堕兽人,拜托放过自己一条小命之类的吧。犬型的堕兽人嗅觉非常灵敏,可以轻易想象出对方借着我的味道,然后把吃人不吐骨的魔女带到这里来。
我怒声大吼,可是下一瞬间却不得不闭上嘴。因为被我大骂的狗脸男肚子上,也近乎残忍地插着一支光箭。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扭曲,最后彻底变成了苦闷的表情。狗脸男跪倒在地,当场吐出红黑色的血。
随后立刻爆出了痛苦的咆哮。
原本打算出卖我,结果自己也变成了下手目标。这实在让人笑不出来啊,狗脸混蛋。
「打歪了——没有打倒!」
女人特有的尖锐、讶异的声音传了过来。是从树丛里发出来的,距离不是很远。
要逃,还是要战?我瞬间做出决定。可以战——可以赢!可能是因为我看过超乎想象的魔女与魔术师的对峙情形,所以对魔女的恐惧心因此变得迟钝也说不定。
我从腰间拔出小刀,朝声音来源扔了过去,随后立刻听到一声惨叫及人类倒地的声响。
我再朝着声音来源冲出一步,把趴倒在地上的魔女压制住。拔下插在魔女肩头的小刀,直接抵住她纤细的脖子。让女人受伤实在完全不是我的本意,不快的感觉几乎让人想吐——可是对方是魔女,实在没有手下留情的余地。
「你竟敢……这么做……你竟敢——!」
「你都想要别人的命了,哪里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我忿忿地说完,然后皱起了脸。不必多问她到底打什么主意,或是为什么想要我的命之类。
因为这家伙是魔女,而我是堕兽人,理由只需要这样就够了。
可是现在的状况,似乎跟平常有点不同。被想要我的头的人攻击,现在的我早已不会对此产生任何感概——若是借用零的说法,就是有点不愉快而已。
在黑夜当中,以饱含恐惧的憎恨眼神瞪着我看的袭击者,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虽然一般人常说不要以貌取人,不过人的相貌确实会因为职业而改变。例如盗贼就长了一副「看起来就是」的长相。另外对于零、阿尔巴斯,还有十三号来说,他们身上也有着彻头彻尾的魔女才有的特殊气质。
可是这家伙就没有那种气质。年纪大概是二十几岁吧——是个给人憔悴印象的女人,感觉比较适合在市场里卖着沾满手垢的二手衣之类的东西。
只要想学,就会把魔法传授给任何人。阿尔巴斯曾这么说过,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可是,彻头彻尾的盗贼为了钱而打算杀我,和这种过去从来不曾打过人,现在却为了追求力量而想要杀我砍头的人,觉悟是完全不同的。
「喂……我问你喔,小姐。你——是真的知道想要杀死别人的时候,反过来被杀也是理所当然,然后才来攻击我的吧?你知道年轻女人被堕兽人攻击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吗?」
「噫!唔……不、不要——!」
「现在不该喊不要吧。我也不想死啊。我说啊,小姐。你明明没有被杀的觉悟,却要夺走别人的性命,这样实在很不好啊。这种人一定要让他亲身体验一下被杀的感觉啊。」
「不要杀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力量……将来总算可以过上好日子才对啊!」
没错,就是这个。每次看到这种人乞求饶命,都会让我失去兴趣。
「快滚吧——下次就不会放过你了。」
我把刀子放下,从魔女身上走开。随后魔女一边从喉咙深处发出不成声的惨叫,一边逃向森林深处。要是她能学得教训,从此稍微安分一点就好……不过如果她带了一大群人回来报复,我大概就会输了吧。
「这样真的必须投给十三号一票啊……」
我抬头看着月亮,肩膀重重垂了下来——的确已经失去控制了。
问题不在于自古就存在的魔女,而是那些获得新的魔法技术的普通人类。是那些还不习惯拥有力量,结果反过来被力量控制的人类。
当一个佣兵团失去刚正不阿的团长,马上就会堕落成盗贼团。就算是正规骑士,一旦国家翻覆,他们也会立刻成为狐群狗党之中的一人。必须将之肃清、集结,加以约束,藉此恢复秩序才行。魔法也一样,需要法律来约束使用者。必须处罚违法者,需要执行惩罚的人。社会上之所以有这么多种类型的工会存在,并不光只是为了互相扶持而已,同时也有强烈的互相监视的意思。各式各样的许可证、特许证以及执照,这类制度全都是为了保护世界,不让它被可能毁灭世界的技术所害,才会因应而生。
魔法这个技术极为强大,却没有任何规范的制度。「零之魔术师团」好像有规定罚则,可是只要脱团就能免于受罚,因此有就跟没有一样——现况还是如此,魔法却已经普及了。
「干嘛写这种麻烦的书啊。」
我骂了一声,眼前马上浮现出零一脸不满地瞪着我看的身影。
把血甩掉之后,我把小刀收回刀鞘,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倒地不起的狗脸男。
狗脸男低吟了一声,一脸痛苦地瞪着我。因为脸上没有毛,看起来更加落魄。
「为什么你……会没事啊!我看到了,你……的确被……射中了啊……!」
这么说来,我的确是被〈鸟追〉击中了,可是身上却一点伤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