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弱了,不对,正因为变得薄弱了所以才没有闲工夫像这样躺在地上。
他从拉凯尔那里得到了很多。比如右手,比如坚韧的身体。但最重要的,是得到了生命。
只要直人还能存在与此,那直人和拉凯尔之间的关联就还没有彻底断绝。
直人现在还活着。那么在自己的生命被彻底摧毁之前都要挣扎下去,这不才是一个『仆从』对把生命这么贵重的东西与自己共享的『主人』所能尽的些微报答吗。
被赋予了太多麻烦的条件,说真的简直觉得这条命像是什么瑕疵品,不过终究还是有拉凯尔这个存在,直人在之前和眼下都还能成为『黑铁直人』。
只要关联还在,那就应该能顺着找过去。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
强行驱动不完整的身体,直人把脚踩在了地上。单靠左手把沉重的身体撑起来。
而那条手臂也被漆黑的下颚和尖锐的牙齿咬住了。
正想着不妙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直人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血的腥臭味让他一阵作呕。再一次想要起身。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支撑自己的手了。右边从肩膀往下、左边从手肘往下,业已消失的部分不再能回应直人的意志。
倒在鲜红水洼中甩着不见踪影的手臂挣扎的直人看起来像是被捞上岸的鱼。
「嗯。这样子还挺有意思的,跟垂死的青虫差不多」
斯比纳像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似地讽刺了一句。脚边上的骨腿带着像是跷二郎腿换边一样的干巴巴的声音蠢动。
直人连惨叫都忘了,只是喘着抽搐的粗重呼吸。已经分不清自己体会到的感觉到底哪一种是疼痛。能体会得到自己正在急剧变得衰弱。
但是,他还活着。
「把拉凯尔、还……回来……」
咬紧牙关维系开始变得模糊的意识,直人依旧在血泊中挣扎。
而斯比纳则冷冷地俯视他。
「真是凄凉……没想到这就是拉凯尔=阿尔卡特向我提出的条件中的那个男人。好好理解吧。你只不过是连我的脚跟都不及的一无是处,唯有等着被废弃的……鲜活垃圾而已」
斯比纳像是看着什么肮脏东西似地皱紧眉毛,延伸到刺青去的嘴角也跟着拧紧。
在地面上轻敲的骨头蜘蛛腿下伸出了泥巴一样的影子,缠住了直人剩下的左腿脚腕。要把他紧紧缠住地用毫不留情的力道捆住了之后,着实像是要丢垃圾一样把直人的身体倒吊在空中。
「罪孽深重的贱种,这就是惩罚」
把直人吊到能和他正面视线平行的高度后,斯比纳瞪着染上了血污的苦痛的脸。
「像你这样的垃圾,居然和被苍选中的少女对话,触碰……」
影子渐渐加大缠住直人脚腕的力道。然后听到了骨头被挤压的声音。
「这每一分、每一秒。呼吸的空气的沉重。和拉凯尔=阿尔卡特扯上了关系的你的生命本身就是一种污秽,也是罪孽。……别以为我会给你个痛快。你那双肮脏的眼睛要见证到最后……见证抵达苍的智慧的我之夙愿得以实现的那一刻,还有在无能为力中被慢慢压垮的自己」
在话声中带着一股粘稠感的斯比纳说完话的同时,被紧紧捆住甚至都要被夹出裂痕来的直人身体被大幅上下甩动。从上、到下。与其说是要杀了他,不如说只是闹着玩地控制着力度,把他摔到了坚硬的地板上。
成了一片水洼的血夸张地溅起,把直人脸染成鲜红。
再一次被举起后,血又从沾满了血而变得沉重的头发上一滴滴往下垂。
这一回是被横着甩,然后砸到了用铁棒建成的施工脚手架上。因冲击而散落的铁棒尽管猛砸到了后背和脑袋上,但却不觉得有多疼。
脑袋深处像是麻痹了一样,呆滞了。视野在转圈,没办法想象,也没办法把握住自己到底处于怎样的状态。
(这算什么、见证到最后……)
在一闪一灭的意识之中,直人无力地咒骂。他现在都要死了。
在斯比纳身边涡旋的黑色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入口一样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相当大。那就是斯比纳所说的『夙愿』了吗。
要是继续被这样折磨下去的话,还真没自信能熬到那玩意彻底准备妥当的那一刻。
糟糕。这下很糟糕。
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必须要把拉凯尔救出来才行。
(必须要……救她……)
尽管是这样想,但意识依旧像是被吸走了一样变得沉重,然后彻底转暗。
────。
是声音。
在朝深深的黑暗沉没的意识之中,直人听到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说话声。
就是那道声音。尽管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这就是突然多管闲事地插嘴问是不是打算杀掉妹妹的男人的声音。
这一次又怎么了,直人这样想。一心想着他是来嘲笑自己丢人或者不像话的。
结果还真是。这样子是丢人丢大发了。沉入没有感觉的意识的沼泽的同时,直人这样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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