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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人感受着自然而然从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不由得心想——这里真的是自己的家吗。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墙壁,熟悉的地板,熟悉的天花板,理所当然的家具配置。和今早上看到的一样,确实是我的家。但是这个地方已经被一位陌生的来访者反客为主了。
本该是安稳的温度感觉格外的冰冷。本来舒心又有些懒散的气氛现在也感觉紧迫而胆战心惊。
这一切的中心,坐在沙发上的举世无双的黑发美男子,克拉维斯=阿尔卡特正举起红茶杯仰头就喝。
「我不客气了。这茶叶算是蛮不错的呢」
被他轻轻放下的茶杯在茶碟上发出微微的响声。而这样微弱的声音都让直人猛地倒吸一口气。
那是红茶。茶杯并不是他平时用惯的马克杯,而是给客人用的和茶碟配套的那种茶杯。
有谁从架子上找出了这一套杯子,还给克拉维斯泡了红茶。而会这样做的人只有遥了,但是遥却不在客厅里。
大概是感受到了狼狈的直人眼里的不安了吧。克拉维斯稍稍咧了咧嘴角,把视线投向直人和拉凯尔身后。
「不用担心。我没有加害早见遥。在让她给我泡好红茶之后,就让她到那间房里睡过去了」
那房间指的是那间和客厅用一幕挂帘连起来的小日式房间吧。扭头看去,遥确实在那里,得以确认她真的平安无事。
但是直人还是动不了。因为克拉维斯的眼睛正像是在窥探他的反应似地看了过去。光是和他对上视线都感觉灵魂要被抽走。有一种,万一有那么一瞬间看向毫无关系的东西上去,自己就会立刻脑袋搬家的感觉。
(可恶啊……)
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也没被他做什么,但那股恐惧却深深渗透到了脑髓里去。这股毫不讲理的感受让直人心里倍感烦躁。
为什么自己非得这么害怕不可,他并不是为此而烦躁。而是在为为什么非得跟这样的『怪物』对峙而烦躁。因为这个男人非比寻常,超乎常规,一塌糊涂。
直人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克拉维斯头上的数字实在没法仔细读取。已经成了一串没有任何含义的乱码罗列。
说明那个数值不是直人这点能耐可以精确掌握的。换句话来说,等于表明他是一个直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正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拼命忍住不要发抖的捏得死死的直人的手。
在那股柔软的触觉的帮助下,直人这才终于找回了原本的呼吸。条件反射地朝一旁一瞄,看到是拉凯尔的手轻轻裹住了直人的拳头。
「没事的。遥她没事」
她说这话的语速有些快,尽管还带着似乎很紧张的僵硬,不过却也让直人悬着的心落了地。既然拉凯尔都这么说了,那应该确实如此了吧。
交叠上来的掌心的冰冷温度让他的紧张得以缓解。直人把淤积在喉咙深处的一口气呼出来之后,再一次让视线回到了克拉维斯身上。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抓你来吃的,只是想跟你说点事」
他挥洒出一股较之用来声明自己无害实在是太过带有威压感的气氛,克拉维斯把原先放在膝盖上的手抬起,催促他们坐下。
「都坐下吧。还是说,我应该站起来?」
「不、不会……」
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克拉维斯突然恶作剧似地笑声让直人毛骨悚然,于是直人立刻这样接话。说出嘴的自己的声音实在是太孱弱,险些还发抖了,直人在心里自嘲了一番——这声音也太丢人了吧。
即便如此直人还是没办法轻易迈出脚步,这时,拉凯尔抢在直人前有所行动了。她坐到了沙发的正面,也就是夹着矮桌坐到了他对面去。而那个地方没有沙发,只有地板,不过看来对拉凯尔来说在这样的状况下也没有余裕去抱怨什么了。
于是直人也跟在坐到坐垫上的拉凯尔,在她身边坐下了。
这样从正面与之对峙之后,那股脖子被勒紧的威压感的压强变得更加沉重了。明明只是被他看着而已,却有股被既不是杀意也不是歹意,更为纯粹且冷血的东西化作刀刃直抵喉咙的感觉。
「好了……」
等着两人坐下之后,慢条斯理地作开场白的克拉维斯的声音让拉凯尔的肩膀猛地一抖。而这也让直人有了点反应。
(拉凯尔这是……害怕了吗?)
刚才面对身为『不死者杀手的』雷利乌斯的时候她都还能毫不畏惧地贯彻高傲的态度。但是……面对这么一个家伙的话真是在所难免了吧,直人这样心想着硬生生咽了口唾沫。
直人为了能尽量保护一下整个身体僵住的拉凯尔而稍稍靠前。但是却被拉凯尔拍了一下肩膀制止了,然后拉凯尔说。
「请问这次是有什么事呢?父亲大人」
她抬起头来直问了过去。但是尾音还是稍微抖了抖。
克拉维斯深吸一口气之后,表情柔和地苦笑道。
「有什么事……吗。这句话嘛,感觉实在不该用来问一位前来迎接擅自离家出走的女儿的父亲呢」
克拉维斯以一副和父亲这个词也十分不相称的模样,带着果然是和父亲这个词十分不相称的语气这么一说,然后环视了一眼房间。
「……而且,我也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回到『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