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时,岁森拿出笔记本和铅笔盒。
「要说的就这些了吗?这样的话,我想尽快把刚才谈话的内容记录下来。」
她表示接下来有事得忙,正树这时话锋一转。
「其实,我有件事想问你的意见。」
「意见?」
「关于我家爷爷,有几个问题。」
「有什么我能回答的问题吗?」
「我爷爷想跟故乡的人断绝缘分的原因,我怎么也想不到。」
「这一点啊……其实我也听过筱山同学爷爷的传闻。听说他为人相当可靠,而且责任感很强。」
「就是因为这样,我想不到为什么他要断缘。」
该不会终究没办法查清楚吧。
就在这时,岁森说:
「也许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喔。」
「……咦?」
「人总是会不经意将理想强加在周遭其他人或环境上,有时因为不希望自己的期望遭到背叛,人会下意识逃避现实。」
「你是说我?」
「你口中的风间遥香戴上面具隐藏真正的自己,也许你爷爷也隐藏了真正的自己。」
虽然长年来表演著值得依赖的模样,其实早已对这样的自己深感厌烦。如果就在这时,因为得到住院这个机会而离开故乡,当事人会怎么想?
「因为没必要再戴上旁人期望的面具,当事人想维持那样的环境也是人之常情吧?」
「这种事怎么可能……」
「无论真相如何,光就筱山同学的描述来看,你爷爷怀抱著某些后悔是很合理的推论,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何要尝试断缘的仪式。」
「如果按照你的推测,就是对自己戴上面具这件事感到后悔?」
「是的。」
强撑著面子撒谎一辈子,住院后回顾自己的人生,发现只有老是为了旁人的期望耗费时光的自己。
「也许是察觉了自己人生的样貌,如果没有那些老是把理想推到自己身上的人就好了──悔恨的结果让他采取断缘这样的行为。」
「这就有点……好像刻意把结论往那方面带过去的感觉……」
「但是说得通吧?」
「……」
爷爷断缘的理由;奶奶不愿提起的理由。
那就是为了隐藏爷爷的本性。
「既然这样,难道我过去崇拜的爷爷其实──」
是虚假的面具吗?
岁森不理会受到打击的正树,继续说道:
「不过,如果刚才我提出的可能性就是真相,你爷爷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被害者吧。毕竟换个角度来看,旁人长年将理想加诸他身上,那程度甚至让他为此后悔。」
「……真的是这样吗?」
「能笃定回答你的,只有知道真相的当事人。」
「……所以,已经没有方法得知了?」
「怎么会,其实有啊。」
正树抬起表情消沉的脸,岁森若无其事说道:
「后悔可以产生。只要现在觉得『早知道就趁爷爷还活著的时候,察觉他的后悔,问清楚真相就好了』,后悔就产生了。」
「之后再使用形代回到过去,一切就能解决。然后你再去找你爷爷问清楚就好。」
「不过这方法未免太极端了……」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罢了。」
话题来到终点,两人都阖上了嘴。想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想与对方讨论的议题也没了,因此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正树从椅子站起身。
「我该走了。」
「这样啊。没能帮上什么忙,不好意思。」
「不会啦,没什么好道歉的。」
正树道谢后走向房门。就在他握住门把时,岁森叫住他。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什么事?」
关于爷爷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关于风间遥香小姐的问题。」
「遥香?关于她有什么问题?」
遥香那边的谜题应该已经解决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疑点?
岁森对如此想著的正树说:
「她为什么会知道能保持记忆的并非寄出明信片的人,而是明信片上的寄件者?」
「?」
「照理来说,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她好像已经知道这个法则,才会在寄件者栏位填上『筱山正树』后寄出。这不是无法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