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也扬起嘴角,嘲弄似地哼了一声。
「可是,你还替生病的我担心……」
「担心?我怎么可能会担心,我不过是认为这么说,就能够追到你,把你骗上床而已,毕竟你还算是不错的女人。但不论是多好,都会有玩腻的一天,我后来都懒得和你亲热了。不过,你好歹还能帮我做饭,所以我才勉强和你维持关系。没想到你竟然说要和我结婚,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一也再次响亮地啧一声,他面前的知美哑然失语,无法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知美用失焦的目光看向恋人,不、应该说是她一心以为是恋人的男人。一也仍旧用生硬的神情往下望著知美。
「……一也。」
知美努力挤出声音,朝一也伸出颤抖的手,宛如溺水的人伸手求救一般。
她的指尖碰上一也的裤子。一也当下一咬牙,猛然转身走向玄关。他打开门锁,伸手握住门把后,动作停顿下来。知美注视著一也的背影,心中怀抱著一也会告诉她一切都是谎言的飘渺希望。
「别再晃著你那张脸出现在我面前了,想生小孩的话,就去找其他男人吧。找个更好的男人,别再找像我这样的人啊。」
留下这句话,一也头也不回地走出玄关。
门关上的瞬间,知美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未来崩毁的声音。
从那一天之后,知美再也无法和一也取得连系。即使知美拨打他的电话,也只能听到「您拨的号码没有开机,或是收不到讯号……」的提示音。不管她发多少封简讯,对方也毫无回应。慢慢地,知美开始造访一也的公寓,但是依然见不到一也。
知美并不是认为两人还能破镜重圆,她只是想再和一也对话,即使只有一次也好,她想知道这一切究竟从哪边起是谎言。然而一也完全消失踪影,宛如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彷佛一切都是知美自己的大脑创造出来的幻觉。
每当知美想念起一也,她就会想起在那片满天繁星的夜空之下,一也在顶楼向自己倾诉爱意。起码当时的一也是爱著我的,知美如此相信,她想要这么相信。
一定是诅咒改变了一也。在非洲刺下的「被诅咒的刺青」,将一也变成截然不同的人。知美开始相信这种超乎现实的事情。再次失去生活目标与未来的知美逐渐疏于服药,SLE的病情也理所当然地开始恶化。大概是因为侵袭全身的难耐倦怠感,她变得无法好好工作,所有事情都陷入恶性循环。
病情太过严重,主治医生强力建议知美暂时入院接受治疗,但知美拒绝了。对失去未来的自己而言,她不知道延长寿命还有何意义。她甚至开始思考心脏停止的话,就能解脱了。
从宛如噩梦的夜晚过两个月后的某日,知美再次摇摇晃晃地走向一也的公寓。
在不停落下的雨丝之中,知美连把伞也不撑地仰望著公寓。真想就这样消溶在雨中,就在知美这么想的时候,她听到脚下传来一声「呜喵」的叫声。惊讶的她往下一看,发现一只黑猫正坐在自己的脚边,睁著圆亮大眼望著自己。
注2:创伤后压力症候群(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其简写为PTSD)指人遭受重大压力后,产生的心理失调状态。
4
我结束对魂魄的干预之后,知美空洞的眼神便恢复焦点。
「咦?我……?」
知美轻轻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著我。我全身用力一抖,甩掉吸附在身上的水份。
「你还好吗?湿湿的会不会冷?」
知美脸上浮现彷佛一碰即碎的虚幻笑容。
哎,确实是挺冷的,不过毕竟这是工作嘛。我短促地叫了一声「呜喵」。
「你戴著项圈,就代表你是哪一户人家养的猫咪吧?要趁感冒之前赶快回家喔。」
我们彼此彼此,我轻微地干预知美的魂魄,催促她早点回家。
「……身体好冷,我也回家泡个澡吧。」
知美再次摸摸我的头,同时这么自言自语。你这么做会比较好喔,呃,不过不管身体多冷,我都绝对不会去泡澡就是了。
「拜拜啰,小猫咪。你也要赶快回家唷。」
知美露出感觉有点哀伤的微笑,从我的头上收回手。
啊,对了,我注视著知美的双眸,再次干预她的魂魄。接下来这几天,睡前请给窗户开一点小缝,大小稍微容许我的身体通过就好。知美一瞬间停止动作,难以理解似地歪了歪头之后,她慢慢转身离去。
好了,那我也回麻矢家吧。看过知美的记忆,让我对阿久津一也这个男人知道了不少事情。接下来……就只剩调查那里而已了。
我一边在脑中推演接下来的行动,脚下的肉球用力蹬向柏油路面。
哎?在正式下起来的雨幕之中回到麻矢房间的我眨了好几次眼。房间内不见麻矢的身影。跳到地毯上的我抖动身体,甩掉毛皮上的水珠(顺带一提,如果在麻矢在场的时候这么做,我会被臭骂一顿)。
那么麻矢到底在哪里呢?她该不会出门了?医生似乎对她说过多走走有益复健,所以麻矢白天的时候常常出门散步。不过这种雨势应该不太适合散步,也就是说,她也许是在一楼客厅,和白木麻矢的父母谈话吗?
嗯──可以的话,我想请她帮我用吹风机吹乾湿透的身体。无可奈何之下,我开始「喵──喵──」地大声鸣叫。发出这么大的叫声的话,麻矢只要人在家中,应该就会注意到。
我叫了几十秒之后,门后传来走上楼梯的脚步声。喔,麻矢果然在家啊,不过这脚步声感觉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