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美一边用锐利的眼神看著一也,一边啜饮了一口杯中的大吉岭红茶。红茶带来的暖意和芳醇的香气,让知美稍微恢复了冷静。
知美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
「那麻烦你好好说明,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什么事?」
一也拿起咖啡,不加任何东西地喝了一口,然后对上知美的视线。
「真的很抱歉,该怎么说呢……我在非洲看到很多悲惨的情况,变成类似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注2的状态,那一天才会那么失控。所以我后来就去看了老家附近的综合医院精神科,这一个月都在接受治疗。」
一也淡然说明,但是他毫无停顿的说明就像在读草稿一样,反而增加了知美的疑心。
「……一也去的应该是治安比较好的地区吧,你在那边经历了足以造成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体验吗?」
「虽然说是治安比较好的地区,不过仍和不能和日本比。我一路上看到相当悲惨的光景,小孩因为疾病而一个个死去……」
一也的表情笼罩上一层黑影,他的话语之中也充满情感。一也在非洲见到悲惨光景的事情,想来应该是真的吧。不过知美依然无法就这样相信,这就是一也当时那么失控的原因。
「……诅咒。」
知美喃喃地说出这个词,一也的表情明显出现动摇。
「那一晚,一也不是脱口说出诅咒吗?那是指什么?」
知美低声询问,一也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大概是试著让自己冷静,然后用阴郁的声音开始说明。
「……我去的村落死了不少小孩……因为卫生状况相当差劲。当小孩过世的时候,村里的人们都会吵闹著说『这是诅咒』,说是祖先的诅咒杀了小孩。」
「到现在还有人相信这种事啊……」知美表情一皱,一也便以阴暗的表情点头。
「嗯,那里是相当边陲的地区,当地甚至仍是由巫师为病人看诊。在我待在那里的期间,也有不少小孩过世。每当这种时候,村中就会吵著说『是诅咒!』我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觉得真的有诅咒的存在……」
一也的声音愈到后面愈小,知美就这样注视著一也。
「诅咒」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不可能存在,但是会这么想,一定是因为我身处安全圈,住在日本这个日常生活过于与人的「死亡」隔绝的国家。如果我像一也那样实际在那个村落生活,亲眼目睹人在眼前不断死去,我说不定也会相信诅咒的存在。
知美逐渐能够接受一也说自己得了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说法。
「那你接受治疗之后,病好了吗?」
知美绷紧心情询问,一也笑著点头。
「我好好地接受了一个月的治疗,已经好很多了。以后不会再发生像那一晚的事情,你放心吧。」
「……是吗,那就好。」知美模棱两可地点头。一也脸上的微笑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而是隐约带著阴影的笑容,让她十分在意。「……一也,以你目前的状态,从下个月开始,能好好在东京工作吗?制药公司的业务可是非常吃重的工作喔,而且你要去东京的话,也差不多该准备搬家了。」
知美这一个月都无法和一也取得联络,所以毫无考虑今后事情的余裕。不过既然现在一也就在眼前,自己也得开始思考下个月以后的事情。
一也的精神状态还不安定的话,我果然还是也跟著搬到东京,就近支持他……
「啊,我不去东京的制药公司了。」
一也乾脆地拋出这句话,让知美双眼圆睁。
「咦?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辞退东京那家公司的邀约了。我的主治医生也告诉我,现在最好不要大幅改变环境,以免造成身心压力比较好。哎,负责人事的人虽然不停发牢骚,不过在我说明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之后,对方也愿意理解这边的苦衷。」
「那你下个月以后要怎么办?」
一也没工作的话,以我的收入,不知道能不能负担?我的工作还算顺利,所以也不是不可能。此外,如果我的梦想能够实现……
「没问题,我接下来要在镇上的制药公司工作。」
「啊?」知美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一也说的话,发出尖锐的声音。
「我是说,我透过药学系学姊的介绍,能够进镇上的南方制药这间公司工作。知美也认得吧,就是小泉沙耶香学姊啊。」
知美的确认识小泉沙耶香,她是志工社团的前辈,是个相当积极的人,时常前往海外当志工。没记错的话,她经常去非洲。
「不过你不是不可以有压力吗?你去制药公司的话,不就没意义了吗?」
「我去南方制药不是当业务,而是去做研究员。薪水虽然会比较低,不过压力应该会少很多,毕竟我本来就喜欢研究嘛。」
「那就好……」
知美含糊地回答,脑中再次浮现一也那天夜里的模样。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就好了……
不过一也决定在镇上就职,让知美十分开心,这样就不用和一也相隔两地了。
「那么知美,等我成为社会人士后,也请你多多指教了。今后也请和我感情融洽地相处喔。」
一也用明快的语气说完,隔著桌子伸出手。知美犹豫一下之后,伸手回握住一也的手。
不过不知为何,她胸中的不安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