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正在作梦,还是不太好的梦。
刚好,我扬起嘴角。毕竟我本来就是为了潜入她的梦境,才特地在这种深夜时分前来。
对于身为尊贵灵体的我而言,进入人类的梦境当然非常Easy:只要让意识同步,将自己的精神投影在对方的梦中就好了。在我之前被派到人间的友人,就是靠这个方法得到佳绩。就让我效法他一下吧。
我在菊子枕边缩起前脚坐下,闭上眼皮,与她的精神波长同调。就在我们波长同步的瞬间,我纵身跃进菊子的意识。
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正站在步道上,而我见过这条步道:这里是南乡家的正门前。
我抬头仰望天空。从彷佛会将人吸进去的漆黑天空中,落下大粒的雨点。我引以为傲的黑色光泽皮毛不曾被倾注于身上的雨水打湿,雨点全都直接穿过我的身体。
这里是菊子的梦中世界,身处于这个世界的我,不过是投射在梦中的思念体。所以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无法干预我,而且只要想要,我就能变成各种姿态。我之所以还维持黑猫的模样,不过是因为我认为身旁的人比较容易接受这个模样。
我看向身旁,全身被雨淋湿的菊子如同稻草人一般呆站著望向前方。
「喵!」我总之先叫了一声。菊子身体悚然一抖,往下看向我。
「小……猫咪?」菊子纳闷地低喃。
「我不叫小猫咪,我是小黑。」
「为什么……猫在说话?」听到我出声回话,菊子睁大双眼。
「这里可是梦中的世界喔。既然是在梦中,那么任何事都有可能。不过是猫开口说话,一点也不足为奇喔。」
「哦……这是梦啊。那你就是白天来的小猫咪啰。」
菊子的脸立刻绽出笑容。用这副模样果然是正确的,沟通非常顺利。
「我说我不叫小猫咪,我在人间有个名字叫小黑……算了,那不重要。比起这个,你在做什么呢?」
我的问题一出口,菊子脸上的表情就像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无踪。
「……我在等我先生。」菊子用细如蚊鸣的声音低语后,吃惊地望向前方。我的视线也不由自主转向前方。斑马线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位年长男性的身影。男人穿著笔挺的西装,有著一头白发,正是南乡纯太郎。
「老公!」菊子大声呼喊,不过低著头的纯太郎对她的声音毫无反应。从远方传来撼动腹底的声音,那是卡车的引擎声。
「老公!拜托你,住手!」菊子的声音被激烈的雨声盖过。
依然低著头的纯太郎宛如向前倒下似地朝马路迈开脚步,下一个瞬间,一台大型卡车疾驶而来。纯太郎的身体彷佛被球拍击出的网球,轻若无物地飞了出去,从视野中消失。
「不要啊啊啊啊!」
菊子抱头,当场跌坐在地上。我冷然眺望眼前景象。
菊子理应没有目击到车祸发生的情景,也就是说,这个梦是她的想像所创造出来的产物。真是的,她一直在梦中重复目睹这样的画面吗?这样也难怪她会愈来愈耗弱。
「你还好吗?」我维持坐著的姿势,出声向身体细微颤抖的菊子询问。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菊子不知是否没听到我的声音,她只是像吟诵咒文一般,口中反覆道歉。
……真是没办法啊。
「喵喔喔喔喔喔喔!」
我使出全力大叫一声,菊子「噫」地发出小声悲鸣,用胆怯的表情看著我。
「你从刚才就瘫坐在那里做什么?」我用傻眼的声音询问。
「你问我在做什么……刚才我先生……老公他……」
「是啊,他被卡车撞飞了,飞出去的劲道大得甚至有点滑稽。那又怎么了?」
我刻意歪头询问,菊子的表情陡然扭曲。
「怎么了?什么叫怎么了?我先生死了,都是我,他才那么做!自己选择这条路!」菊子潮红的脸庞猛然向前,歇斯底里地高声回道。她的话语破碎,大概是因为愤怒而口齿不清。
「你刚才所见的光景,并不是现实中的事,只不过是你的大脑擅自创造出来的妄想。」
「那根本没差!无论如何他都是因为我才自杀的!」
「真的吗?」面对彷佛随时都会扑过来的菊子,我从鼻子哼了一声。
「咦?你说什么……」菊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动摇。
「你说丈夫是因为你才自杀,但是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人家说他自己冲到卡车前,他手边也没带平常用的侧背包,还有遗书……」
「如你所说,南乡纯太郎冲到卡车之前,没带任何包包,身上甚至还有一张疑似写著怨言的纸条,不过这样就能断定他是自杀吗?」
我的询问让菊子陷入沉默。她的表情微微地──微乎其微──亮起希望的光芒。
「你只是列举出能够支持自杀说法的事实,但那一天应该还发生其他有点蹊跷的事。例如说,丈夫被撞之前打给你的电话。」
「那一定是他为了死在我面前……」
「呜喵!」我大吼一声,打断低声嘟哝的菊子。她闪现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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