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4章

在这片广阔的天空中,蕾莎与摇月的飞行却以不可思议的协调彼此交缠。

  蕾莎竖起扫帚以半圆形的轨迹爬升,摇月便在滑行中扭转身体,以看似强硬的回旋先绕到

  蕾莎上升的最高点。

  摇月在最顶点失速飞进她独自一人的俯冲,蕾莎便以宛如纯白羽毛落下的动作跟了上去。技术、速度、在扫帚上的动作全都不同。即便如此,蕾莎与摇月仍在某个地点一拍即合。

  要说起因是什么,蕾莎自己也不明白。她唯一的实际感受,是与摇月共享飞翔的出发点与终点。

  两人没有靠近交谈。

  不可能用随身镜通话。

  在这片辽阔的天空四目交接更是困难。

  即使如此,蕾莎还是大致知道摇月想做的事情、想飞的方向。宛如风在耳边低语一般,她突然就了解了。

  那是十分快乐、不可思议又害羞的感觉。

  『继续听精灵的声音。』

  『摇月小姐?』

  明明绝不靠近,她却听得到摇月的声音,以及自己回答的声音。两边都有如上午遇到的〈流浪〉般虚无。

  『不可以一个人飞。因为扫帚是跟精灵一起飞的。』

  在摇月的声音促使下,蕾莎看向在自己周围游荡的精灵们。

  微小的存在发出黄绿色磷光。他们实在太过理所当然,就连像这样在举行拂灰仪式途中,蕾莎也几乎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静下心来聆听精灵的话,这样就能使用魔法,也能好好飞了。』

  蕾莎试着听出摇月话中的言外之意。

  聆听精灵们的声音。

  摇月说,静下心来聆听他们的声音。

  蕾莎对她在说什么没有疑问,她也听过精灵们的声音。

  不只有蕾莎。

  这个世界的人不论是谁,小时候都是听着精灵的声音长大的。微弱、细小却又贪玩的他们是儿时最接近自己的存在。

  然而随着长大成人,人们将会把精灵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渐渐意识不到他们。

  正因为理所当然溶入自己的生活中,因此才会不认为他们特别。

  可是,这或许也无可奈何。

  越是长大成人、活得越久,对自己特别的事物便会渐渐消失。

  没有人能笃定现在对自己重要的事物,五年后、十年后仍会重要。对于特别习以为常,然后不知不觉间变成理所当然。蕾莎在活着的十七年人生中,了解这个过程并不漫长。

  她上小学时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某一天,她和那个女孩吵了一架。对那时的蕾莎而言,那份事实重要无比,甚至可以说是她小小世界的一切般特别。

  但是,要说那到现在是否仍旧特别,巨大到足以颠覆自己的世界的话,已经不再是这样了。

  和那女孩和好后,现在她依然是蕾莎的朋友,偶尔也会联络。不过那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一幕,柔和地溶入跟雅、佐友理与葵相处时间的夹缝中。

  发生过那种事呢。

  这么说来,我还记得这件事。

  现在完全都没有那样了呢。

  那些都是和这几句话一起道出口的回忆。

  她不觉得这样很寂寞。要说为什么,现在她与那女孩的关系仍在持续,偶然间想起来时还能想着「啊,这么说来」感到怀念。

  特别并非恒久不变。

  会因为时间、环境与自己的变化,变成回忆、怀念与在现在喘口气的时间。

  这是理所当然,也是自然。

  所以,精灵也是这样。

  她忽然想起儿时的回忆,随着怀念忆起他们的存在,接着稍微让想象驰骋。然而时间不等人,环境不允许她永远沉浸在回忆中。更别说,自己也会改变。

  因此,精灵的存在再次变成回忆掠过心中。

  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就是这么逐渐长大成人。

  从小孩变成大人。

  从与精灵们游玩的年幼时期开始,历经与他人接触的年轻岁月。

  渐渐地脱离精灵。

  原本应该随时都能取回童心,却想不起自己过去的稚气是什么样子,不知不觉将精灵视为生活中理所当然的存在,并再也意识不到他们。

  「既然如此,我很幸福吧。」

  蕾莎如此低语。

  「因为我还能骑着扫帚飞行。」

  她认为这是因为她至少能回想跟精灵们一同度过的赤子之心。

  因为还没脱离精灵,代表还留有一点稚气。

  因为无法完全成为大人,能够继续当个小孩。

  「再跟以前一样玩耍吧。」

  她温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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