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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利姆驱使自己灵巧的飞行技术,在剧场庭园中的树林间来回飞舞。
操纵著又长又大的扫帚,他用尾端轻扫树皮。寄宿于树木中的精灵一旦苏醒渗出树皮,他便以魔法赋予他们形体,如此挥汗将精灵们送到摇月身边。
「唔!」
就算技术再怎么精巧,卡利姆也是第一次在这么狭窄的空间中飞行。枝条与树叶的浓密度跟大楼的缝隙间相比有著天壤之别,稍有不注意,就连地上的树根都有可能勾到扫帚。
因此卡利姆表情严肃,丝毫不敢放松不停滴下汗水的眉间以及环视周围的视线。他自己最清楚,只要有一瞬间失去注意力,这个特技飞行就会失败。扫帚若是被哪边的树干勾到,他就会确实与地面接吻,无法继续供给摇月持续飞行所需的精灵。
卡利姆过去将给人喜悦作为至高无上的信条,这次拂灰仪式虽然缺少了他的风格,却达成了在童话花园中等待的宫古等大人们的期待。
卡利姆做出的天鹅散发五颜六色的光彩,从剧场庭园飞向上空的摇月。它们拍打的翅膀不会被雨水浸湿,也不会受强风影响,勇猛地振翅,高高飞上亚历斯泰尔的天空。
接著,抵达灰层云正下方的天鹅稍作盘旋后便解除魔法,回归精灵原本的姿态。一般来说,他的拂灰仪式就到此结束。飘浮在人类生活圈的少数精灵们无法从精灵圈呼唤多少伙伴下来,但今天这不是他们的目的。喂饱飞舞于遥远上空的少女,才是这次拂灰仪式中卡利姆的魔法的责任。
因此,卡利姆所使用的魔法不是各种动物们的游行,而仅限于天鹅。要说为什么是天鹅,卡利姆自己或许也不知道答案。只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要以夜空为背景飞翔的话,就属天鹅最适合罢了。
「哈!」
呼出的气息混杂著笑意。
「哈哈哈!」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笑?感受著天上落下的雨点和冬夜的冷气都无法冷却的热血,卡利姆严肃的表情渐渐参杂起开心的神色。
现在亚历斯泰尔濒临危机,就连身为魔法师的蕾莎也不支昏倒,若不扫除上空的灰层云,情况就绝不可能改善。明知事态如此严重,卡利姆却还是不禁笑了出来。
林中的拂灰仪式跟平常在空中举行的仪式不同,不是为了扫除灰层云,而是为了传送精灵。就常理而言属于异端的飞法,却使卡利姆著迷到连自己都感到讶异。
「这样说不定比较好啊。」
他挥舞又长又大的扫帚,用尾端一笔横扫好几棵树。
卡利姆以在亚历斯泰尔并立的高楼群间穿梭的诀窍,在树林里来回飞行,扫起精灵。只要活用扫帚的长度,就连在稍远处的精灵也不难以尾端收集。
如是他将挥舞两、三次扫帚后收集的精灵以魔法变成天鹅的形状,一一送上位于上空的摇月身边。
这么看来,操纵比平常还长还大的扫帚的技术也好、确实给予精灵们形体的魔法技术也罢,卡利姆所培养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而存在。
「哈哈哈!」
夹杂在自己的笑声中,他似乎听到了呵呵的低语。听著应该已经听不到,搔痒耳朵的精灵们的笑声,他想——
很开心。
这样跟精灵们一同飞翔,宛如找回童心般开心得不得了。
所以他才接著这么想:
这就是摇月飞行的理由吗?
卡利姆现在独自飞在剧场庭园的森林里,唤醒寄宿于树木中的精灵们,邀请他们加入自己的行列。他身边有许多精灵陪伴。
因此,那一瞬间脱缰的遐想使心脏冷冷地瑟缩了起来。
只要走下扫帚,这段快乐的时间便会结束,自己将会独自站在寂静沉默的森林里。
这个空间里没有别人,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只要停止飞行,精灵们也会对卡利姆不理不睬,只会轻飘飘地飘浮在空中。树木不可能与他对话,摇摆的枝叶是风随兴的玩笑。在深幽的森林里,这种空间无边无际。
倏地看向前方,看似巨大树洞的黑暗在树林中张开血盆大口。
像是要驱散遮蔽森林另一头的黑暗般,卡利姆刻意用力挥舞扫帚,以寄宿于扫帚尾端,精灵的黄绿色萤光照亮四周。
那淡淡的光辉使卡利姆感到安心。
「哈哈……」
应该开心的笑声变得有气无力。
只要一想到走下扫帚便会置身于这种寂寞之中,他就不想停止飞行。
在都市的危机、魔法师的责任之前,他更不愿在这么寂寞的地方独处。眼前的一片黑暗令卡利姆这么想。
也就是说,摇月也是如此吧。
她说自己因为孤单而飞。
因为除了精灵,没有人陪伴自己而飞。
卡利姆或许仍然不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意,但他现在藉由飞行,应该接触到了冰山一角。
有种越飞越渗进心中的寂寞。
越是与精灵们一同快乐地飞翔,这份心情就越加强烈。
为了挥去这种孤独,他得继续飞下去。
所以她才会无视〈暴食〉这种疾病,无视会不会受到灰层云阻挠,执意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