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等分。
我的尸体会被埋在雪里,尸体在被直到春天才爬出来的虫吃掉之前,想必会一直留在这里。
可是,我没有被砍。
这个男人不会戏弄别人。要是有心想砍只要一瞬间。为什么……?
我这样想时,听见男子低喃一句。
「喂,猴子脸。你为什么在做这种事?」
这个提问简直像是在表示:「在死之前先听你说说」。
「出现在本大爷面前,滔滔不绝地讲些屁话,最后却被砍掉脑袋,成为一具凄惨的尸体。你没想过那种可能性吗?」
我想过了啊。
想到脑袋都快破了。
每当面对勃然大怒的家伙,我就会拚命动脑,压抑几乎要发出惨叫的喉咙,先耍嘴皮子安慰对方。
我倒想反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来为了不惹毛像你这样的家伙,到底是费了多少苦心啊?
「你想让他实现什么愿望?促使你行动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
我压根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但是,的确是这样,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确实很不可思议。
「那当然是因为,基于我对人神大爷虔诚的──」
「可别说是为了信仰什么的无聊答案啊。」
杀气抚过我的身体。
毫不留情令脚颤抖,震动喉咙深处。
杀气强到让我不禁心想,刚才为止面对的到底是什么。甚至让我产生自己该不会已经死了的错觉。
「所谓虔诚的信徒,我也有看过。就是米里斯教导骑士团的那群人。他们的气概简直就好像是为了神明什么都愿意做。从你身上,感觉不到那股气概。」
慢著慢著,要是把那群家伙和我相提并论可就伤脑筋了。
说到米里斯的教导骑士团,不就是货真价实的狂信徒吗?
不过,这样啊。要挑战奥尔斯帝德,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确实,这么一说也对。七大列强第二位。毕竟是这个男人想赌上人生打倒的对手嘛。
虽然以我来说,要战斗的对象终究还是前辈啦……
算了,其实以我的角度来看也没啥两样。
绝对赢不了的对手,一根寒毛也伤不了的对手,他是问我,为什么非得赌上性命与那种存在战斗。
要是理由轻浮,就不会追随我。
不过,也对。
是为什么呢?
我为什么会答应人神的请求啊……
「……」
这次,轮到我沉默不语。
在这种急性子的家伙面前一声不响地站著不动,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男人愿意等我。虽然是急性子的家伙,但如果是站上顶尖的急性子,也是有办法稍微等一下啊。
……
沉默再次支配现场。
突然想起的,是以前的事。很久以前的事。
出生之后,成为冒险者,然后遇见人神之前的事。
我出生在魔大陆南方的小村子。是村长儿子,五兄弟中排行老三。与村民的平均生活相较之下,至少可说是活得无拘无束。
只不过,对当时的我来说,却感到很不自由。
一切都很不自由。
不仅刚出生就决定好了未婚妻,将来要从事的工作也早已注定。
村长儿子的工作,就是过著他人决定好的人生。只要能完成这份工作,就算其他工作都做不好也不成问题。
我被分配的工作是记录。清点村子采收的作物与狩猎物,还有将这些东西拿去交换的外部进口品、交易品,以及村子全体物品的数量,然后写在某个地方,以简单易懂的方法汇整。
只有这样。
至于是不是重要工作,确实是很重要。
现在的我,已经看过物品管理不善的商店,或是不懂得怎么花钱的冒险者,自然能明白这个重要性。
不过当时的基斯小弟是这样想的──无聊透顶。
我能办到更多的事情。不管是剑还是魔术,只要有学习机会就能马上变成高手给你们看,再不然就是去哪个国家仕官,肯定能完成名留青史的创举。
我如此夸下豪语,却被老爸痛揍一顿。
「认清自己的斤两。」
那是老爸的口头禅。
现在仔细一想,老爸的那句话,想必是在看穿了我这个男人的资质之后才说的。这孩子有什么样的才能,将来能办到什么事。以父母的角度,或许会自然而然就看得出来。
当然,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