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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刻意慢了一拍,才接在卓磨后面起跳。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慢动作。稍微松开的鞋带,卓磨悔恨的表情,体育馆的天花板,蓝色的天空。稍微往后退一点,就是我目标的篮框。
我朝那里投球。
「上啊!」
等我注意到时,上衣已经被汗水黏在背上。
喉咙也觉得好乾。
即使如此,这仍是最棒的瞬间。
橘色的球在碰到篮框后弹了起来,然后像是在努力维持平衡般,在边缘转了几圈才落入篮框。
「啊,可恶。居然被那么初步的假动作骗到。」
我无视懊悔的好友,立刻开始进行最后一次进攻,但轻易就被挡了下来。再也没什么比第二次奇袭更没意义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没有体力了。
「这样我就拿到两分了,卓磨,你还要比吗?」
「那还用说。怎么讲得好像你已经赢了?」
我们击了一下掌,交换攻守位置。
卓磨吐了口气调整呼吸,然后把球丢过来。
我仿照刚才的卓磨,再把球丢回去,但他的动作很快,一接到球,就像是呼吸般自然地将球投了出去。
「啊?」
我什么都没办法做,只能看著球划出的轨道。
球一离开卓磨的手,就划出漂亮的拋物线穿过篮框。那是一记连篮框都没碰到,既安静又美丽的投篮。直到篮网晃动的声音响起,世界才又重新开始转动。
「好,是我赢了。」
卓磨举起手用力握拳,庆祝自己的胜利。
「为什么,这样算是同分吧?」
「别说蠢话了。我的是三分球,所以是三分。你只有拿到两分。而且我一开始就说过即使只赢一分也算赢。所以是我赢了。」
「我好像有看过类似的漫画。太狡猾了,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吧。」
「唔哈哈哈。是啊。嗯~真是开心。」
这样看来,他之前那些抱怨应该也都是演技。虽然不甘心,但我彻底输了。卓磨接住在篮框底下弹跳的球,开始在体育馆的地板上运球。
他的动作和我这个外行人完全不同。
卓磨的球就像是拥有意志般,在他巨大的手掌与地板之间反覆移动。
「喂,阿春。关于输家要请喝酒这件事。」
「我知道啦,输了就是输了。今天由我来请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请喝酒的事情就算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刚才的话题?」
「啊,你居然完全忘了。你刚才该不会只是在虚张声势吧。」
「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小真反对我接受那份工作的理由。」
「哦,那件事啊。」
我彻底忘得一乾二净。
「与其说是虚张声势,不如说我只是刚好想到。我觉得堀田小姐应该是在激励你。」
「你到底是从哪里听了什么话,才会这么想啊。」
「嗯。仔细想想,我不觉得堀田小姐是那种会因为觉得太可惜,就反对卓磨对未来的规划的人。」
说著说著,我才想到卓磨可能也早就注意到这件事,但他不知道堀田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她有点反常,所以才会逃来找我。
卓磨停止运球,开始用指尖转球。
「原来如此,然后呢?」
「既然如此,问题就在于她为什么要反对了。我不是堀田小姐,所以这未必是正确答案,但我认为她应该是想让自己成为最后一道难关。」
如果卓磨的决心脆弱到会因为堀田小姐反对就动摇,那他迟早会后悔,但反过来讲,如果这是他即使被堀田小姐反对也坚持要做的事情,那就算后来遭遇困难,应该也能继续前进。只要卓磨和那个少年一样,是抱持著切实的想法,拚命朝未来伸出手──
「感觉阿春变了呢。」
「是吗?」
「嗯,是啊。不过,谢啦。总觉得比较释怀了。」
「那真是太好了。」
在只有我们两人的体育馆里,我们的声音大声回响,然后消散。
我把车开到卓磨家前面,放卓磨和行李下车。我们原本就说好在晚上的饮酒会开始前先解散一次,但结果现在时间比我们预期得还要早。
这是因为卓磨在车上的时候,一直显得心不在焉。他应该有想要思考的事情,以及想说话的对象吧。
所以他似乎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那么,傍晚见。」
「哦,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不用在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