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头上的日光灯发出啪叽啪叽的细微声音。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世界?」
「嗯?」
「是关于你的任务啦。」
佑树在那一天亲眼所见的情形。
在千代小姐带领下进入神明居所的深处,然后得知了神鸣泽世界存在的意义。看见了她牺牲自己,为了保持这个世界的存在而自己承受痛苦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世界不断重复地大叫——不要看、不能看——她不停地这么叫着,还露出非常拼命、悲痛的模样。
为什么不能看呢?
是因为佑树犯了禁忌,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形?
应该也有关系吧,但不只如此,世界的模样似乎更加走投无路。不是在指责犯了禁忌的佑树,而是因为其他理由而感到害怕。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佑树一边凝视着飞舞的白雪一边这么问道。
「为什么不能被我看见?为什么我不能看?」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世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想到佑树会问这件事。
她接着便这么回答。
「那还用说吗,是因为你的心灵会因此而生病啊。」
然后,她又「呼」一声叹了口气。
「佑树啊,那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承受得了的景象,有可能目击的瞬间精神就崩溃了。应该说那才是正常的反应,绝对不可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接触超越人类常理的事物就是会有这样的下场。」
虽然语气有些愤慨,但世界却以放心的表情说:
「你看见那种景象还能保持健康,真是太好了。」
「…………」
佑树一瞬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在那种状况之下,她还担心我的安危吗?那种光是看见就快要发狂的景象,她却是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啊。
「世界啊……」
「嗯?」
「你是个笨蛋。」
「呣唔!?没这回事唷,我不是笨蛋。我不是一直这么说吗?说人笨蛋的自己才是笨——」
佑树把她的肩膀揽过来。
世界停止了动作。
她一开始像是小动物一样紧绷着,但紧张的心情立刻消失,反而自己靠到了佑树身上。
在周围被白雪环绕的守护当中,两个人就这样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就这样,一直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与心跳。
†
进入深夜后,两个人上了高速公路。
往西边前进后雪势逐渐减缓,开始可以看见厚厚的云层出现缺口。
两人骑乘的CB400引擎状况也相当不错。
「路途还很长,再加油一下吧,世界。」
「嗯,我会加油。」
佑树也不想让她辛苦太久。
在这样的心念下,佑树更加用力地握紧油门。
横越静冈县、穿过名古屋,一边看着右手边的大阪一边奔驰过山阳道之后,广大的濑户内海就出现在眼前。单程就花了十个小时,前方就是佑树的目的地了。
佑树在几乎没有休息、一路猛冲的情况下,完成了这次在寒冬冷风吹袭之下的摩托车之旅,而世界也没有发出任何怨言。逃远一点,再远一点——只有这样的想法驱动着这两个人。
就这样到了隔天早上,天色未明的时分。
两个人来到某个小小的港口村镇。
目的地已经有事先准备好的渔船停泊在那里了。
船只混在出海捕鱼的渔船当中,两个人就这样朝着黑暗的海洋航行。
老船长煮的温热味噌汤温暖了他们因长路跋涉而失去的体温。佑树与世界依偎在一起,共同品尝着这温热的液体。
「佑树啊。」
「嗯?」
「很好喝耶。」
「嗯,确实很好喝。」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慢慢地啜着味噌汤。
这艘老旧的渔船周围,是一片像是墨汁滴落一般漆黑的海洋。
雪老早就已经停了。
每当船首冲破浪头,就会扬起一阵水花。
这时鼻子都会闻到潮水的味道。
此外,还有催动引擎的重油气味。
东方的天空慢慢露出鱼肚白。
世界半闭起眼睛,把身体靠在佑树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