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献给那位神明的活祭品,这个决定绝对无法更改,也没办法拒绝——
双亲冒出强烈的怒火。连平常温厚的父亲都气红了脸,以极恶毒的话咒骂着男人。而『能够得到相对的回报』的发言更是火上加油,父母亲也表现出拒绝对方要求的坚定态度。
男人则是带着满脸假笑回答:「我了解了,那么我会再找机会来访,届时希望能够听到两位好的回音。」
双亲立刻用鼻子冷笑了一声。他们两个人有绝对不让步的决心,以及一定能够办到的自信心。因为桐岛制药可是世界知名的大企业。他们不论是在政治界、警界还是媒体界,甚至是军方都有人脉,而且资金也相当丰富。有如此充足的条件,还无法从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手中保护儿子的话,那还算什么父母亲呢?
他们甚至觉得轻松就能击败对方。
但是就结果来看,他们轻松的态度根本撑不到半年。
一开始是交友关系遭到攻击。包括政界、警界、媒体、军方,所有朋友都与他们断绝关系,也不再被邀请去参加派对和园游会,甚至连电话都打不通了。附近的邻居也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佑树在学校也遭到同学的孤立。
接着是公司遭到攻击。公司遭遇恶意并购,有人打算窃占下任社长宝座,使得竞争陷入泥沼,股价也被某种势力算计而暴跌。所有责任全都被推到创业者一族——当家的双亲身上。
然后是血缘关系遭到攻击。虽然感情算不上好,但还是因为血缘关系团结在一起的家族成员们不断反叛,众叛亲离。
这些伏笔全都汇聚成一道浊流,一口气朝他们一家袭来。除了被凭空捏造丑闻,连日有八卦杂志记者突击采访之外,政治家也表达了担忧与遗憾之意。警察则是制造假证据来寻找雪上加霜的机会,媒体也不停播放谴责的消息,而讨债集团更是毫不容情地蜂拥而上。
就这样,佑树双亲的心遭到急速且确实的腐蚀。
最后差点发展成一家人寻死的结局。应该说的确有尝试过,但在实行之前被发现而遭到阻止,但双亲还是持续拒绝让儿子成为祭品。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依然年幼的佑树所说的一句话。他说了『没关系唷,我愿意去』。虽然不知道成为祭品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是只要自己一个人忍耐,事情就能结束的话,那真是太划算了。而且这绝不是无谓的牺牲。再加上也不是立刻要成为祭品,如果这样就能拯救世界的话,那实在太有效率了。双亲为了自己也尽了所有的努力——
刚好在这个时候,之前的那个男人再次翩然来访,依然带着那种虚假的笑容这么说道:『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呢?』
佑树的双亲垂下肩膀,承认自己的败北。
这就是桐岛佑树的人生产生决定性变化,而且再也无法回头的瞬间。
†
「哎呀——九十九机关真的很恐怖啊。」
结束漫长的话题后,佑树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我们家的公司真的很大喔?而且知名到连美国总统都要卖面子给我们的程度,但是却轻松就被对方逼到快倒闭。哎呀,真是太恐怖了。」
「这样啊,那真是一场灾难。」
世界点了点头,而佑树则是又加上了一段描述。
「全家自杀之所以马上失败,我想也是九十九机关确实加以预防的缘故。因为时机实在太巧了……你看这个地方。」
佑树说完就指着自己的脖子附近……
「不仔细看的话应该就看不出来,这是脖子被掐住的痕迹。打算全家自杀时被全力掐住,现在痕迹还残留着。」
这是父母亲一起留下来的手印。
佑树还很清楚地记得那个瞬间。双亲那虚无的双眼、无法呼吸的痛苦以及逐渐模糊的意识——尽管自己打算不再牵挂当时的事,但是一想起来就还是觉得隐隐作痛。
「被掐住后丧失意识,在几乎快要死去前就被阻止了。可以把人逼到绝境,但不能把人从山崖上推下去,那些家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啦,我死掉的话一切就没意义了吧。」
「唔呣,你死掉的话确实很困扰。」
「就像上半场就已经被踢进100球的足球赛那样,很早之前就已经分出胜负了。所以老实说,我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放弃挣扎了,但是却说不出口。感觉我一说,他们两个人紧绷到极限,持续努力着的意念就会被我切断了。」
「唔呣,我懂你的意思。」
「实际上,被切断一次之后果然就不行了,家族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复原。顺带一提……那件事之后,我们家公司的获利就加倍了。亲戚也纷纷回到身边,与附近邻居的关系也得到改善,政界之类的人脉关系也都恢复了。『能得到相对的回报』这句话果然不是谎言。」
「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本来就应该支付相应的代价。」
「嗯,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不过……还是很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把你给弄哭了。」
佑树说了句「抱歉」,并且低下头来。
「我也知道这是听起来不太舒服的故事,但没想到你会哭得那么惨。真的很抱歉。」
「你在说什——」
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即使不停流泪还是毅然挺起胸膛的神明,脸上的表情就像盛夏午后的雷阵雨一般瞬间变暗,接着开始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