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不。
或许是少年毫不迟疑地狂奔,与人型机器人拉开了距离,我感到一直被压抑的脑袋发出怒吼。
趁现在的话——
我猛然回头,命令子弹消失。
追击而来的弹药,包含没打中与应该打中的,全都变得模糊不清,但没有完全消失。明明在这里却又好像在其他地方般摇摇晃晃的弹雨,如星光闪烁,朦胧地消逝了。望着眼前难解的现象,我隐约察觉到自己能力的本质。
人型机器人虽然也追击了一阵子,但似乎不打算追上来。
或许它现身不是为了歼灭,而是为了守护。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或许会换其他士兵阻挠去路,而且不晓得能力什么时候又会遭到封印。我咬紧嘴唇、瞪大双眼以保持清醒。
通过隧道时,我开始只听得见子弹的声响。全部给我消失!我用能力扫荡,排除威胁。那是真实存在的子弹?还是单纯的幻听?我无法区别,但为了保住剩余伙伴的退路,我还是持续施展能力。
幸好少年的能力也复活了,能对抗伏击。我让伏兵射出的子弹消失,将敌方打得落花流水,一路押着他们撤退。虽然跟刚才的模式相同,但因为抑制力失效,子弹多如雨点。士兵的尸体因无数的弹药而丧失原形、成为肉块,分不清谁是谁。能力如坏掉的水龙头,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一切将无法挽回。
但现在,我不可能堵住水源。
最后,我的双眼模糊、视野被挡住,身体上下摇晃。
在一片黑暗中,我感觉到自己正在上楼。
一鼓作气冲出地面后,一见到灿烂的阳光,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了。
一松懈,意识立刻被朦胧吞噬。
突如其来的睡意,将我淹没。
过去我之所以能一路活下来,是因为作战成功。
是因为打了胜仗。
如今两者皆否,但我仍然活着。
没有因为能力中断便与现世诀别。
看来我的运气果然不错。
在那之后,我失去意识,不晓得发生什么事,醒来时已经在基地的床上。受伤的部位被包扎过,看来即便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不动,也不会就这么死掉。
「就当作运气好,还有……人缘好吧……」
我在便宜的床上侧躺着大口吐气,身体往下沉。应该是还活着的伙伴,恐怕是少年将我带回这里的。一起闯入的成员中,躺在医务室的只有我。八成是连回收遗体的心力也没有,只能任他们曝尸荒野。
和过去被我杀死的敌人一样。
「……啊~」
我用力按了按眼角,没有泪水。
看来不再沉淀一会儿,是哭不出来的。
这是第几次失去伙伴了呢?
渐渐地,连我身边的人也走了。
一想到他们的遗憾,我便瘫在床上迟迟无法起身。
我松手,睁开眼睛,看见医务室洁白的天花板烧焦了。
被炮火包围、塌陷的天花板,与安然无恙的天花板,同时重叠在一起。
「…………………………」
是那个人型机器人封印的。
能力果然没有从我身上消失,甚至还恶化了。
我按住额头,在头痛欲裂中恍然大悟。
我并不是眼花,而是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看见了原本不能互相干扰的「相邻世界」。
这下子凭空出现的子弹来源揭晓了。子弹是被我带过来的?或者我只是将隔壁世界的子弹和这个世界重叠在一起?我不知道。但看来,把好东西带走、把坏东西往隔壁扔,就是我常胜的秘诀。
「所以子弹才打不中……」
这能力还真像我,恣意妄为。
被扔掉的子弹在别的世界怎么了呢?想太深似乎罪恶感会加重,我决定忘掉。总之,我已经不能再依赖它。现在若使用能力,搞不好会狠不下心将子弹丢过去。毕竟,我看得见那边的世界与这里重叠。
再过不久,或许我会连原本的世界都不认得,甚至连自己也消失。
「……嗯,那样也罢。」
开始杀人以来,我从未想过要长命百岁。
我只是尽力活着。
若被自己的能力反噬,倒也不失为一种答案。
反过来,活着的时候,我也只会思考活着这件事。
我会拼命跑、拼命活下去,实现伙伴们的遗愿,即便只有一个也好。
大概只有这样做,才足以做为我为没有坟墓的伙伴们献上的鲜花吧。
现在,为了活下去,我必须打倒敌人。打倒那鲜艳的红发与冰冷的枪击。
必须击退操控系统的看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