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捂住脸,反省着应该可以处理得更好、更冷静啊。是不是做错了?后悔接二连三袭来,一拳拳揍向我。
就算很丢脸,我也应该逼自己多和她相处一会儿。
我甚至萌生这样的懊悔。
自从在游戏中被华丽地爆头以来,我从来没有那么激动过。
天啊,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脑袋一片混乱,脸热到想用雪把自己埋起来。
我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直到房间暗去。
隔天,也不晓得是我的祈祷还是愿望奏效了,我再次遇见她。
上学途中,我抬头望着即将变换灯号的红绿灯,随意站到等在前面的人身旁。察觉到视线时,我低头一瞧,发现昨天的女孩就站在那儿。
今天她没埋在雪里了,但泛红的双颊周围,白得像在发亮。
两人暧昧地笑着。说是重逢……其实时间根本没那么充裕,但我们还是并肩走在绿灯下。从红绿灯到学校正门约五分钟,尽管时间很短暂,我们还是顺势一起走。光是得知女孩的名字、班级,时间就结束了,根本来不及与她尽情谈天。幸好我们同学年,聊学校的话题并不会不投机。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像这样聊天。
「……下次?」
有这种东西吗?与女孩分别后,我歪着头。
大概没有吧。我否定后,立刻把脖子扳正,身体却像在抗拒,仿佛头发被拉住。我猜那是我内心的表征。明明只是萍水相逢,我却有种抱住沉在水底的石头、不愿被水流冲走的感觉。
到这里为止真的都是偶然。说得肉麻一点,若邂逅是命运使然,我觉得这就是其中之一吧……这么说会太夸张吗?但这种情绪起伏与学校老师及平常见面的同学带给我的截然不同,一经比较,我就觉得这样讲也不算夸大。
至于留下的是搔着皮肤的美好回忆,还是弄疼肌肤的伤,就先不管了。
在那之后,我愈来愈常于早晨上学时和女孩碰面。尽管到了一定的时间,我们都会上学,但我总是在女孩等红绿灯时遇见她。当然,若纯粹靠偶然,这种巧合是不可能持续发生的。我其实很想见她,所以总是算好时间才出门,营造不明显的「巧遇」。
每当我发现她矮小的背影,就会松一口气,快步向前。
但又会压抑步伐,假装一切都是偶然,狡猾地故作帅气。
我无法忍受自己把想见她想得不得了的心情表现出来,那会令我害羞到脑袋像要弹飞出去。为了保持平静,我必须随时用力缩紧小腹。
随着每天见面,我开始怀疑她会不会也假装在等红绿灯,实际上是在等我呢?我忍不住自作多情起来。虽然想问她本人,但若一问,发现她完全没那个意思而开始躲避我,那该怎么办?一想到这,胆怯便压制住我。玩游戏时也是,平常我都装作天不怕地不怕,但对深入敌营其实怕得要死。即使只是游戏,对丧命的恐惧依然跑在前头,逼我退缩。
我对女孩的态度大概也类似如此吧。
但不论如何,与女孩并肩而行的时光,对我而言是很珍贵的。
一想到不能错过她,我连老是睡过头的坏毛病都没了,生活步调也改善了。就这层意义而言,遇见她将我引导到了好的方向。该说是我冲太快碰壁,而她为我修正了轨道吗?我不晓得,却有种自己步入正轨的充实感。
不论好坏,破墙而出恐怕都轮不到像我这样的凡人。
所以我不必坚持自己开创一条路,即便我可能因此无法朝渴望的方向前进。
能破坏高墙的,一定是像亚尔特那样的人吧。
想起亚尔特的那一天,我难得登入了那款游戏。最近我思念女孩的时间变多,导致登入游戏的频率减少。
要是被亚尔特知道,一定会取笑我,所以我思考起万一被询问,该拿什么当挡箭牌。尽管我的确怠惰了游戏,但与亚尔特的连系对我而言依然重要。当然我不晓得他的长相,也没听过声音。我们并没有互相表明任何具体资讯,我与他的关系仅仅如此。但我认为,人与人的连系不仅限于手摸得到的部分。倘若不面对面就无法了解彼此,那么在我们的世界,电话就不会如此发达。即使只是方便的道具,仍旧有真实的部分。
我担心自己是否忘了游戏的感觉,偷瞄一会儿交谊厅。
在我为酒场造型的游戏背景松一口气时,有人向我搭话。
『哎呀,小弟弟,好久不见啊。』
明明我从未说过自己是男生,也不曾透漏过年龄,对方却一口咬定。但他猜得没错就是了。
『好久不见。』
亚尔特立刻跑来迎接我。一开始我对于向顶尖玩家打招呼,感到既害怕又紧张,但现在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地与他面对面。他直来直往的个性,或许也帮了周遭人一把。
『你还好吗?啊,我很好,所以你不必问我:「还好吗?」』
『哈哈哈。』
今天他肯定又在战场大闹一番了。
『我还以为你不玩了呢。』
『没有啦,怎么会?』
『最近很多人都离开了。』
文字虽然淡淡的,却隐含一丝落寞。
经他一提,我想起不久前,有传言说玩家变少了。我也隐约感觉得到,碰见知名玩家的机率降低。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些人只是玩腻了,但明明没什么大事,资深玩家会如退潮般纷纷出走吗?曾经那么热衷,如果不是遭逢重大变故,实在很难想象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