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原本这封简讯的出处就很诡异,令人摸不著头绪,所以再怪也怪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或许我根本不必太在意,但我还是盯著萤幕看了好一会儿。
「终末」特地用括号强调,但没有指出涵义。
终末的意思不只有一个。
周末,另外是——
末日。
那么,这个……
讲的是哪一个「终末」呢?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老师走—室、开始小考前,胃部收缩的特殊紧张与排斥感。虫的预感、野性的直觉、第六感,说法有很多种,那种感觉像在轻抚、逗弄危机意识。我的背挺不直,弓了起来,脖子缩起来,心中忐忑不安。
但我还是自然而然地,为了确认那种感觉而抬起头。
或许是因为抬头的动作与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是同时发生,瞬间,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破灭、消失了。
无声、死寂。日子变调,变得载浮载沉。
只有眼前发生的事情浮现。
红绿灯的颜色变了、再变、又变,接连不断。
在我以为它变成绿灯时,马上又变回黄灯。连红灯也不多停留,立刻返回黄灯,然后是绿灯……闪烁不停。
这景象似曾相识。
以前我一直以为是看错了,不以为意,但在接二连三的灯号变换后,我发现那不是眼睛的错觉。
「故障……」
我半开著口说道,继续抬头看。其他红绿灯也一样故障了吗?我心想,但眼前的异变令我挪不开视线。我甚至觉得每当亮起的灯一转换,脑袋也受它影响,变成相同的颜色。
这次,连颜色都不对劲。
紫色的灯亮了。
它无声地夺走我的目光。
当然,红绿灯根本不会亮紫色的灯。接著,换成明明位在正中央的黄色灯号亮起绿灯,而黄灯则慢了一点,在原本红色灯号的位置亮了。灯号已经乱成一团。远方的鸟群一如往常从电线上飞起,我却觉得这一点都不现实。
天空、鸟儿都跟过去一样,奇怪的只有在地平面上延展城镇。
突然,一颗声音的震撼弹拋进城里。
声响刚开始从耳边经过时,是没有颜色、空白的,但渐渐地,空白里掺杂了毛屑,毛肩化成色彩,将空白涂满。
在红绿灯切换颜色的一瞬间,我的眼睛缓缓睁大。
一辆黑色汽车撞上红绿灯,整辆车扁掉。
车与红绿灯都变得软绵绵的。
我撝住耳朵,当场腿软蹲下。
瞪得老大的双眼闭不起来,一路盯著汽车翻倒在路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车底,比想像中还要乌漆抹黑。我僵硬得像路旁的石头,身体缩起来。
我从来没有目睹过交通事故现场。
驾骏这辆车的人,是不是也因为瞬息万变的红绿灯而看得目瞪口呆呢?
车子前半如伸缩吸管般压得扁扁的,遭到撞击的红绿灯柱惨不忍睹地折成两半,弯成锐利的く字形。垂落的灯号箱似乎能动,持续闪著黑、白的错误灯色。我的腰与腿跌坐在地,无法承受微微的颤抖而站不起来,所以只能抬头望著那座红绿灯。喷发的寒意与汗水湿淋淋地流淌在背部。
呼吸紊乱,明明应该吸气却想吐气,凌乱的节奏使我呛到。
车祸顿时导致马路上人仰马翻。后方的车辆虽然踩了煞车免于追撞,但连续驶来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将车道挤得水泄不通,交通大乱。在车祸现场以及不断变换的红绿灯前,来来往往的行人说话声,从远方如浪涛涌来。
脑袋某处麻痹的我,耳朵听著、眼睛看著,心里只想著一件事。
红绿灯坏了。
以后要怎么在这里等他呢
我担心著这时宜的事,呆滞地望著远方
瞪大而失焦的双眼,突然紧紧收缩起来。
在一片喧嚣的另一头。
在好远好远的路上,我看见他的身影。
他混杂在人群中,走在偏离上学路径的街道上,背对著我,没有穿制服,背著数量有点夸张的行李,不是朝学校走去,而是往车站的方向迈步。
他手上抱著盆栽。
一发现他,我就像找到浮木,终于逃离恐惧。
我受他引导似地抬起下颚,忍耐著疼痛,将蜷缩的膝盖伸直,颤一抖因为他而停止。我身子向前倾,踉踉跄跄地往前踏出一步、两步。踏出脚步后,我才想起眼前是马路。虽然因为车祸,往来车辆都停下来,可是管理汽车与行人的红绿灯已经故障。尽管我对折成两半的红绿灯感到莫名依依不舍,但还是横越了马路。
我只能靠自己的双眼判断是否危险。混乱中,我看准空隙,在马路上奔驰。在哀号如狼烟般遍地升起的绝境中,我只想抓紧他眼看就要跟丢的背影。我拨开在等待另一侧红绿灯的人群,以及慌忙下车的人潮,奔跑。
他离我愈来愈远了。
你要去哪里?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明知心声不可能像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