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老旧的建筑物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这是大家都认同的事实。
“我们并不是来着里观光的”
对方的语气有些不悦。以观光的心情来到这里的住宅区,然后自顾自的开始拍照的年轻人也在增加。因为代官山公寓这里独特的年代感,杂志和电视台还来取材过。在搬过来之前,千夏也对这里抱着差不多的印象。就算自己没有这么想,但是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来玩的吧。
千夏通过大学的入学考试是1994年的时候,公寓的再开发计划也是那一年正式提出的。包含商业和办公区域在内的大规模复合设施的开发计划,为官山的居民们提供的优待是优先入住的权利。
叔叔夫妇二人那之后马上就开始寻找起在施工建设过程中居住的住所。虽然也有反对的住民,但是大家都很明白,这里被拆除已经是既定事项了。
为了报告自己通过了大学入学考试,千夏去了藤沢,但她没有能告诉曾祖母公寓重建的事情。那个时候八重的状态,已经几乎没有办法正常对话的状态了。
度过了九十三岁生日的八重,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只能躺在床上度过的日子逐渐增加。对自己现在所处环境,还有家人的样貌也开始渐渐分辨不出来了。
“爱子,回公寓去吧”
跟往常一样温柔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据说那个爱子是在大正时代死去的,曾祖母的妹妹。除了八重以外还知道爱子的就只有已经过世的曾祖父了,口中念着已经死去人名字的八重。或许在她的心中已经没有千夏的存在了。
感觉就像是自己被人取代了一样,让千夏觉得有些寂寞。
跟祖父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带八重回到代官山的公寓里度过半天。虽然谁都没有说出口,不过大家都很清楚,这是跟那栋公寓最后的告别了。
祖父俊平开着小货车带八重出发的那天,是秋日里一个晴朗的星期天。还住在公寓里头的邻居们都出来迎接了她。
但是不管谁来打招呼,坐在轮椅上的八重都没有反应。走进千夏住着的那间屋子里头也是一样。宛如还沉浸在梦中一样,睁着朦胧的双眼,轻声唱着那首“月之沙漠”。
金的鞍上 银的水罐
银的鞍上 金的水罐
两个水罐 各自分开
绑着细绳 连接起来
看样子,她应该还认得这间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公寓。简直就像是要出发去别的世界旅行了一样。沉重的气氛中,只有祖父俊平一个人在微笑。
“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唱的童谣。坐在对面那栋的楼梯上,跟妹妹一起。看来妈妈还记的,那个时候听到的歌声…….那是这栋公寓刚建成时候的事情。妈妈他一定也很喜欢那首歌吧”
满头白发的俊平眯着眼睛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好羡慕,千夏喃喃低语。因为祖父跟曾祖母有这样共同的回忆。
临近年关的时候,八重因为肺炎住院了。发烧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好,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病房里睡觉度过。可能没有办法撑过一个月了,从祖父那里听说了医生的宣告。
1995年新春的正月,在父母的迎接下千夏回到了神户。虽然心里还挂念着八重的事情,但是只要有长假就会老家。她不打算改变这个习惯。
千夏很感谢她的父母。虽然离开了他们的身边一个人在代官山的公寓里头生活。但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双亲对她的理解才得以实现。她搬到东京独自生活也已经过去了四年。
“至少到春天,希望祖母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父亲浩太喝着杂煮这么说着。因为出身东京父亲的坚持,使用的是关东风味的酱油。
“什么意思?”
家族三人在迎接新年的餐桌上,千夏问道。
“要被调任到东京本社去了。本身就是因为调任才会到这边来,过了二十年终于能回去了”
也就说是升职了的意思吧。父亲就任的综合商社大阪支社。现在他顺利的从钢铁制品事业部这里升迁了。
“那么,要回去代官山那边么?”
“不,应该就在公司附近找一间公寓。代官山那里马上就要开始重建了”
“马上就要开始整理行李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不要的东西处理掉吧”
母亲厚子这么说。
“虽然正月说这些话不太好,但是丧服最好别收起来会比较好。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公司请到假”
“是不是也应该做一套千夏的。总不能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吧”
父母平淡的讨论着八重葬礼的事情。千夏默默地在一旁听着。等到了四十岁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吧。对于自己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受曾祖母将不久于世这件事,感到很幼稚。
一月十六日的深夜,收到了待在医院的祖母惠子的联络,说八重陷入了危险状态。时间已经赶不上最后一班电车了。千夏本身准备坐叔叔的车赶过去,但是因为在准备的时候等不及了,她就一个人骑摩托先出发了。
从代官山到藤沢综合医院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冲进病房的时候,只看见鼻子里插着管的八重静静的躺在那里。从在旁边陪护着的祖父母那里听说,之前一度呼吸都停止了,但是看着八重现在这安稳睡觉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就是了。
安心了之后,她就用公共电话跟神户的父母报告了情况,已经收到祖母联络的那两人,似乎没有去睡觉,一直守在电话旁边。
那之后,叔叔也赶到了医院,什么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