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一时涌现的寻死念头毁了这个存在。
“我不认为老师对现况没有任何感觉……也知道老师其实觉得我是个沉重的负担。可是,绝对不行。这个秘密绝不能公开……”
在那之后,老师便没再做过这种事。他不再主动朝毁灭的道路前进。这还不算是幸福美满的好结局吗?不,还早呢,人生漫长到无法就此圆满落幕。
“拜托你,学长,请你别再管我了……对我来说,只要老师还是老师,一切就足够了。我不会奢望更多,我的‘真我’就在那里。”
“幕居……”
“有哪里不对?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做?”
尽管口头上这么试着说服学长,但我内心其实是半放弃的状态。反正这个人八成无法理解吧──这种自以为是的情感在我的胸口疯狂打转,让我无法好好呼吸。
“幕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事态应该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喔。”
“什么意思?”
“当自己真正变成废人的那天,你会投以什么样的眼光呢──这想必是让遥川恐惧不已的问题。让一直仰慕自己的人,目睹自己堕落颓废的模样,一定让他无法承受。”
“就算老师变成废人,我也──”
──无法容忍我一天比一天堕落的人……
“……我也觉得无所谓啊。”
──是你啊,梓。
老师的嗓音在我脑中响起。我希望老师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即使事到如今,我还是不太能理解。在老师企图让一切曝光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阻止他呢?果然只是我的私欲吗?
“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啊,幕居。”
“我想你不会明白的,守屋学长。一辈子都不会。”
关于我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活到今天。
守屋学长只是个极其普通的男人。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轻易地杀掉遥川悠真。他可以打着“为可怜学妹着想”的名义,轻而易举地制裁那个人。能够成为神的断头台的,一定就是这种人。
“……本纳的十字架。”
“什么?”
“你听说过本纳的十字架吗?那是在西元九八○年左右完成的一尊美丽的黄金基督像。原本应该是神圣又华美、被细心珍藏的宝物才对,却有不够虔诚的祭司先是融化了黄金像的脚,接着又融化它的双手。过了约莫两百年后,整座雕像已经化为一只普通的金块。”
尽管是高尚的十字架,但看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不过是一只金块。而我跟老师之间的关系,看在外人眼中,也只是一种不人道的压榨关系。所谓的信仰,或许只有在不为他人理解的时候,才会是最耀眼的。
“……抱歉,我并没有想把你逼得走投无路的意思。”
现在我究竟露出了什么表情?因为守屋学长这么轻喃时,脸上浮现的表情真的很痛苦,我不禁吃了一惊。
“可是,我实在很担心你……我只希望……你能跟遥川断绝关系就好……”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我……对你……”
这句话的后半段,是跟我的想像如出一辙的坦率告白。我隐约有这样的预感。那是不同于自恋、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我和守屋学长,其实可说是一丘之貉。尽管对象不同,却同样藏不住自己热切的信仰心。这种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苛责的感情,对我来说过于炫目了。
“……对不起,学长,我无法回应你的期待。”
“……你不用说这种话。我也会照我想做的去做。”
这是个很明确的决裂宣言。无论我再怎么恳求,都不觉得守屋学长会放弃揭发这件事。因为他深信,只要拆散我跟遥川悠真,状况就能够好转。
“学长,可以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吗?只有明天一天也好,请你先不要向媒体爆料这件事。”
此刻,我被迫做出决定。就这样等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旁人来处刑吗?又或者由我亲自动手?
“……我需要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至今,我一直都跟老师一起生活,所以不太懂该怎么一个人活下去。”
“总会有办法的。”
“或许吧。可是,我也想好好跟老师摊牌这件事。”
其实,我压根儿没打算向老师提,不过,不自觉偏袒我的学长不疑有他。
“……我知道了。”
“谢谢你……你要去出版社爆料这件事的时候,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听到我这个提议,学长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然而,我想不到比自己更适合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的人。
“不要紧,我不会当场哭出来的。”
“这可不好笑耶。”
“那么,我就先失陪了。”
“幕居,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如果当初救了你的人是我,你是不是就会喜欢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