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9

  西浦高中的文艺社,似乎有社员每年都要一起参加集训的不成文规定。去年办在箱根,今年办在轻井泽。虽然不知道以读写小说为目的而成立的社团,为什么也得举办集训,但每个社员都很期待这个活动。

  “明明是暑假才会成行的旅行,你现在就已经在召集成员了吗?”

  “赶在黄金周之前预约,会比较便宜啊。得趁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连假上的时候,提醒他们放眼未来才行呢。”

  “这样啊。”

  我交互望向看起来就很有趣的“集训说明手册”,以及已经报名参加的社员名单,不解地歪过头。

  “我想你八成会说‘文艺社没有必要举办集训’吧。可是,高中生活一辈子只有一次,偶尔参加这种活动也不错啊。”

  虽然常驻在社团教室里的人,一直都只有守屋学长,但从这份名单看来,其他社员参加集训的意愿似乎都很高。除了姓名、性别、住家地址和健康状态的注记栏位以外,这张名单上甚至还附注了紧急联络人的资讯。

  “这个社团的集训,都在做什么呢?”

  “你在说什么啊。大部分的悬疑杀人案,都是在集训时发生的吧?要是没有这种活动,想杀人的时候就伤脑筋了啊。”

  “……我不怎么有兴趣。”

  “可是,我们会住轻井泽的小木屋喔。那里超棒的。”

  “超棒?”

  “可以看到满天星斗呢。”

  学长露出开心的笑容。

  “在那里看到的星空,可是美到都市里的星空完全无法比拟的程度。”

  我再次望向“集训说明手册”。举办日期是在暑假过了一半的时候。既然学长都这么说了,那里的星空想必真的很美吧。

  那么,那晚没能看到的夏季大三角,想必也会清晰可见。比起在都市里看到的黯淡北极星,轻井泽有着更多的繁星高挂在夜空中。

  “我看过你的小说了。”

  学长突然开口。

  “……这样啊。”

  在我寄出幕居梓的处女作《没有理由的春天》之后,已经过了两星期。这段期间,学长一直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正因如此,收到他表示“我想跟你聊聊你写的小说”的电子邮件时,我紧张到不像是平常的自己。我还记得,在那个当下,我甚至害怕到想要逃走。停顿了一拍之后,学长再次开口。

  “很好看喔。”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尽管如此,仍无法相信的我忍不住补上一句:

  “……我觉得我写得很烂。”

  “没有这回事,真的很好看。”

  因为,那不是遥川悠真的小说,只是我写的一篇极其普通的小说。褪去遥川悠真这层皮的我所写的小说,不过是出自一名高中生之手的小说。

  尽管如此,完成一篇小说的成就感,仍是难以用口头或纸笔描述。或许是看穿我内心那种不可思议的感慨,学长委婉地问道:

  “写小说果然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对吧?”

  “关于这点,我真的还不太懂。”

  这是我真心的感想。毕竟,以遥川悠真的身分所完成的作品量,是我以自己的身分完成的作品量所远远不及的。我过去的执笔活动,完全没考虑到“做这件事开不开心”的问题,所以,也无法针对这一点高谈阔论。

  “不过,要是我哪天也会觉得很开心就好了……因为,可以的话,我今后也想继续写小说。”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一句话。对我来说,和开心、喜悦这类感受完全无缘的写作,我希望之后能慢慢出现变化。

  然而,我内心也有强烈质问自己“这算不算是一种背叛”的想法。要是我发狂似地写自己的小说,老师又该怎么办?

  对我内心的不安一无所知的学长露出微笑,倚着窗框眯起双眼说:

  “……能够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听到你之后也想继续写小说,我真的很开心。”

  “虽然以后的事还很难说就是了。”

  “是吗?说得也是……嗳,幕居。”

  “什么事?”

  接着,学长以若无其事的语气问道:

  “你就是遥川悠真吗?”

  不是比喻,我真的觉得心跳差点在瞬间停止。

  学长没有表现出“揭发了很不得了的事”的态度,只是露出略微不解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在开玩笑喔。因为,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你寄过来的《夏日阵雨》……”

  “……咦?”

  我在脑中反刍学长的发言。他刚才说了《夏日阵雨》这个名字。那不是我的小说,而是遥川悠真新的短篇小说的名称。我寄给他的,应该是名为“没有理由的春天”的小说才对。

  令人不适的冷汗顺着颈子往下流。我回想起自己跟学长相识的契机,随即发现自己再度犯下相同的错误。

  “开始看以后,我就觉得行文风格……或说小说整体的氛围很像呢。之后,我在无意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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