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真的糟透了啊……话是这么说,但当时的我就算没被诅咒,想必仍然会闹个天翻地覆吧。」
「其实直到在你被带到会议现场之前,都还意外地有办法沟通啊。」
「还不都是某人用锁链把我五花大绑的缘故吗?那可是很痛的呀。」
「早就过了追诉期吧?」
克雷托感觉会回以这种玩笑话的塞涅比起以前来得圆融不少,不禁以柔和的视线望著这名最初为敌,尔后却又与自己共度了七十年岁月的战友。
「基于以上的事件,迪尔堤开始大量屠杀那些无视停战命令到处捣乱的家伙……再从中抓起那些死不了的人,把他们一个又一个丢进这个地下牢,最后将费尽千辛万苦制服的巨人也关进去后,派塞涅来担任狱卒……之后就大概跟你说的一样,利用这所学校内学生们的力量来囚禁住这群不死的狂人。一座简直就像一火药库的——战犯监狱。」
其中也有人自愿进入地下牢,贝堤·萨伊便是其中之一。同样受到诅咒余波牵连的他于终战时协助塞涅制服了暴走的巨人,之后深怕自己会因诅咒失去理智,才自愿将自己封印起来。
叙述完这段被抹消的历史后,克雷托面露苦笑。
「说古解谜就到这里——一点都不有趣对吧。」
相较于青年说得轻描淡写,谢乌鲁却是有些无法接受似地拟开双手回应:
「有趣归有趣,但实在令我难以置信。要是守门人先生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你为何要出来外界?因为你太弱了?」
听到这个带有嘲讽意味的问题,倚墙正打算起身的吉莉亚脸色顿时一沉。克雷托回头看到她的反应,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我还真希望原因真的如你所说。我这副身体其实是塞涅制作出的人偶,本尊正在牢里发疯呢。如果我回到原本的身体内,无论如何都会受到影响而开始精神错乱……现在的我就像是塞涅手中捞起的一把沙,是她用魔法把我仅存的理智分离出来。」
克雷托身体除了头部以外的部位缠满绷带,是为了将他的意识从本来的身体分离,再灌输于人偶之中。体内流著血液,简直就跟活生生的人类没两样的人偶,正是塞涅所制造的最高杰作。然而,她把这个杰作让给了克雷托,代价却只是一项契约。
「就是这样,我才能应公主殿下之邀出来外界。虽然由于这个身体不属任何种族而力量弱小,但是我还是喜欢它,对于能够出来外界也很满足——丝毫没打算要让原本的身体离开地下。」
克雷托斩钉截铁地说完后看向谢乌鲁。
——对于呈现在眼前的这段历史,以及从牢房中重获自由之人的决意,男子第一次露出真正感到惊讶的表情。
不过没多久,他马上又露出一脸阴柔微笑,缓缓将视线扫过克雷托全身。
「所以说守门人先生,你难道是想藉看守小姐的力量再度把门关上?」
「你别左一下守门人右一下看守的,太容易让人搞混了。门当然要关上,只是我打算自己来。」
克雷托朝自己右肩的绷带望去,和站在墙边的吉莉亚四目相交。看到少女似乎发现了什么而朝这边走来,克雷托移开视线,调整起呼吸。
左手已恢复到能稍微活动的程度,大概是交织于体内的操控线正在逐渐复原吧。只见克雷托缓缓动起仍不灵巧的手臂,将右手的绷带拆了下来。
飘浮在空中的塞涅撑著下巴,看著整条右臂的绷带从克雷托掌中滑落,在地上堆起一座小山。紧接著,他点头说:
「塞涅,给我右手。」
「右手就好了吗?需不需要脚?」
「不用,右手就够了。」
脚是吉莉亚替他换来的,所以维持现状就足够了。
克雷托集中精神往石地板一踏。这时塞涅仍身在远处,她细微的声音却直接在克雷托耳边响起:
「一分钟,超过时间的话,你的右手就归我了喔。」
「我知道。」
听到他毫不犹豫的答覆,人偶师脸上绽放美丽微笑。逐渐浮上台面的过往,即将与现在交错冲突。
克雷托瞪著前方站得歪斜的男子,低声宣言道:
「塞涅·毕耶菈——召唤我的右手。」
「悉听尊命,我的人偶。」
红发的人偶师提起纤细手臂。
青年那拆掉绷带的右手,与真人如出一辙的人偶手臂缠上了无数的黑线。
热能扩散至克雷托全身。
这股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人丧失理智的热能瞬间离开体内,只剩下残留在右肩的部份。克雷托举起由黑线织成的接合处延伸出来,这只自己原本的手臂。
属于过去被誉为一骑当千——「灾厄巨人」这名异形战士的所有物。
举起伤痕密布,令人不忍卒睹的手臂后,克雷托望向男子。
「放马过来啊——我让你见识见识大战残存者的实力,好让你以后再也不会妄想打开牢房。」
「……有意思。」
一股带有些微紧张感,以及在那之上的兴奋视线。
谢乌鲁于是满怀愉悦,一步步踩碎石地板朝青年这名敌人笔直冲刺。
相较之下,在原地等待的克雷托则是满脸无趣地握紧右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