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眼见天空中流动的云朵越拉越长,于水蓝色的天空描绘成条纹状。

  不时吹来的风缓和了稍嫌闷热的天气。周遭除了乾砂在地面上滚动的沙沙声以外没有其他声音。在一片风和日丽的晴空之下,挺身站在敞开大门前的克雷托抬头望向宿舍外墙的时钟。

  并没有特别订下约定。

  不过等到他预料的时间一到,宿舍玄关出现了一道人影。身上穿著的并非制服,而是龙人族民族服装的一袭深蓝长衣——狄萨罗司·席安一发现克雷托便直直朝门的方向走过来,青年守门人则轻轻挥手对他示意。

  「呦,你总算来啦。」

  「……我没打算跟著公主提的笑话起舞,我此来的目的是为了出去外界。」

  从公主再度来访又过了数日的今天,正是跨种族会议举行的日期。想必狄萨罗司·席安在这段日子思考了许多事吧,毕竟克雷托自己也不例外。

  ——因此,他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克雷托面前停下脚步的狄萨罗司紧握他赤褐色的拳头。

  「你们深信关于王家的那些传闻都是空穴来风,但又有何证据能证明你们是对的?果然还是得靠我这双手来改变一切,近来出现的牺牲者让我如此确信——就算这里只是处遭到封闭的场所也是一样。」

  「……你都知情吗?」

  除了前任守门人那一件以外,在校内出现死人的话题理应不会传进学生耳中,但是风声这种束西就像火永远包不住。又或者,狄萨罗司本身和那群袭击犯并非毫无关联。克雷托还记得自己第一天晚上遇袭时,从头到尾都有一人藏在黑暗中没有现身。

  不过即使有那个可能,他依然很难相信眼前的青年,就是当时那股玩弄他人为乐的杀意之主。在目前这个大多数学生仍在上课的时间带,克雷托伫立于学校的界线上回看前来挑战自己的学生。

  「所以呢,你出到外界又想干些什么好事?」

  「这选用问,当然是前往会议现场箝制公主。」

  「门外有鳄鱼出没,很危险喔。」

  「少把那种无聊的怪谈拿出来说嘴。」

  「是真的啊……」

  讲是讲出来了,但对方明显不相信。

  不过——根据吉莉亚的观察日记显示,那只守护兽并不会在白天于门前徘徊。因此若能在开门时间之内堂堂正正打赢守门人走出门外,肯定是不会遭到守护兽惩罚。克雷托对于这种不知道是谁设立的规矩——同时也对那晚因自己不注意害得乙萨死亡的愚蠢感到焦躁。

  「意思就是你出到外界后想用武力阻止殿下吗?真是乱七八糟啊。」

  「并非不可能的事,我拥有足够的力量。」

  ——监狱学校的学生一旦走出高墙外,生命力便会一点一滴遭到吸收。

  狄萨罗司想必还不知道这个真相吧。因此克雷托不需和他硬碰硬,大可直接让他通过大门,等到他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抓回他即可。

  「这是错误的啊。」

  自己追求的绝非这种结果。

  克雷托如今总算明白了,玛莉尤,亦或整个迪尔堤,都在为了下一个世代而打算唤回他。

  克雷托挟著自身的过往,与年纪尚轻的龙人青年对峙。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通过,这就是我的职责。」

  「深信国家的欺瞒,为正义而选择送死吗,真是可怜啊。」

  「会吗?我倒是觉得你我很相似,都觉得只要奋力去追求自己相信的事物,最后绝对能获得回报——然后一点都不晓得前进的方向曾几何时,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呀。」

  正因为陷入狂热奋不顾身,才更看不清周遭其他的事物。

  曾经不断挥舞沾满鲜血的拳头,直到受到层层枷锁拘束之前都在疯狂地伤害他人。这段愚蠢到不行的过往,让克雷托喉咙深处澳上一阵炙热的苦涩滋味。

  「狄萨罗司·席安,你能走出这所学校的日子,是在你学会如何珍惜这个国家的和平之后的事。既然你说你比其他人都来得强悍,那你就必须要比其他人还要正常才行。『平衡』是只需一次失败就会彻底崩坏的玩意,我想你应该懂吧。」

  「你这只王家的看门狗挺聪明的,还懂得摆出教师的架子来教训我?」

  「没这回事,因为我也是失败的过来人,你就当做听我这个老人一次劝告吧。」

  「笑死人了。」

  听到这个预料中的回答,克雷托只轻轻一笑,对著龙人族青年招了招手。

  「那你就放马过来,在这里让你尝到失败,造成的伤害肯定比让你去外界来得轻啊。」

  克雷托明白,学生们生活的这所学校中的确隐藏著欺瞒。

  但是迪尔堤选择将各种族的年轻人聚集于此,肯定不只有那些理由。

  例如希望学生们能与跨越种族的鸿沟广交朋友,又或者像玛莉尤那般为了学生们毕业后的未来著想。

  狄萨罗司以一脸险恶的表情瞪著克雷托。

  「愚蠢至极。这所拿来当作监狱的学校会在今天结束。」

  「可惜决定这件事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我只负责以守门人的身份让你吞下败仗。」

  重新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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