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的气息火热,我感到强烈的呕吐感。今早吃的料理在胃中翻搅,宛如要一口气冲上口中。呕吐感令我的喉咙抽搐,身体随即剧烈地痉挛。
咽回去──要吐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急忙用空著的左手捂住嘴,拼命地想压下呕吐感。本该清凉的风,感觉却很湿热,彷佛纠缠著我,挥之不去。
同时,鼻腔感觉到强烈的血腥味──铁锈的味道。那种味道十分浓烈,不只是鼻腔深处,甚至更深处……彷佛连头脑都开始痛了起来。透过右手握的铁剑,手上还残留著切肉的感触。怪物的悲鸣声,依然在耳朵内回荡。
我斩断了生命,只不过斩的不是人类,而是怪物、魔物、人类的敌人。我杀的是杀死同族人类的怪物。
然而,我做的明明是可以抬头挺胸感到骄傲的事,却只感觉到恶心。强烈的精神疲劳,让我快要昏倒了。
我并没有受伤,没有感觉疼痛,但是眼泪却快要落下,我擤了擤鼻涕。
视线的前方……俯视著现在已经不会再动的魔物尸体,我强忍现在仍感觉到的呕吐感与呜咽。我激烈地喘著气,将左手从嘴边拿开,想要吸饱新鲜空气,但是乘风而来的空气却充满浓烈的血腥味。
我什么也没多想,无意识地退后几步,离开自己制造的尸体。
「这种程度就受不了,那还像话吗?」
我的身后传来声音。那个声音沙哑却强而有力,是男性的声音。语气虽然温和,可是夹杂著无奈的感情。
我回头一看,可以看见一名骑士。浓密的金发中开始出现白发,脸上看得见数道浅浅的皱纹。骑士年纪明显比我大上一两轮,身上穿的却是厚重的全身铠甲。如果是我穿上那种铠甲,大概会动也动不了了吧。
骑士左边腰上佩挂的是雕工精美,看起来很昂贵的单手剑,背上背著长度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特大双手剑。光是装备的重量,可能就接近一百公斤了吧。
尽管身上装备那么多武装,他的表情非但没有疲劳成分,甚至感觉轻松自如。只不过,平常总是浮现豪爽笑容的表情,如今……浮现沉重的紧张感。
「要去下一个地方啰,我们没有时间了。」
「是。」
「说得也是呢。」
而在他的身旁有一位女性。与全身重装备、年纪刚迈入老年的男性正好相反,她身上穿的白色衣服质地轻薄,既像法衣也像礼服。手里拿的也是长度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法杖。
法杖上各处都镶有辉煌耀眼的宝石,看起来十分奢华,而且造型之美,光是看著就会令人感到祥和平静。只不过,持有法杖的女性……似乎欠缺喜怒哀乐的感情,眼神非常冰冷……甚至可以说是冷漠。那位女性的美,更在那把法杖之上。
她有长及肩膀的金发,最适合以晶莹剔透形容的雪白肌肤。胸前虽然被衣服所遮蔽,不过肩膀裸露,尽管是暴露部位较多的服装,却不会感觉下流。
风中飘逸的是堪称金丝的金发,以及掩盖美丽秀发的白纱。不管是衣服还是肌肤都是白色,反射阳光的金发耀眼动人,她是一位全身几乎纯白的女性。
然而,她的眼眸却是完全不同的颜色。翡翠,那是一对如宝石般的翡翠双眸。她的双眸凝视著我,甚至好似忘记眨眼一般,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
她的美超凡入圣,就像集人类追求的所有美感于一身的完美人偶。薄纱般的衣服随风摇曳,让人有种错觉,彷佛连世界都想要衬托她的美丽。
那位女性毫不在意吹拂衣服的风,就只是注视著我。被她的目光注视,我感觉她好像在责备我的软弱,不由得低下头去。当然,她不可能有那样的意图吧。
因为我既没有读心的异能,也没有足以推测他人内心的经验,所以只能靠想象,但我还是认为……她不是会责备他人软弱的女性。
即使如此……对手只不过是在这世界可说是最弱的哥布林,我却得拼命对付,杀了它之后却又因为切肉的感触而感到想吐。被她看到我如此软弱的模样,我感到很丢脸。
「走吧。」
话语简洁,刚迈入老年的骑士──奥布莱恩先生迈出脚步,每当他跨出一步,就会听见喀锵喀锵的金属摩擦声。
在骑士的带领之下,我们走在平原上,远处看得见围绕王都的石壁与铁制的大门。
天空晴朗无云,凉爽的清风吹拂,减轻了初春温暖阳光的热度。深深吸一口未受人为废气污染的自然空气,明明应该很舒服……但是现在连空气都非常沉重。
白色的女性不发一语地跟在我身后,她将那把与纤细身躯不相衬的法杖抱在胸前。
「艾路曼希尔德小姐,你累不累?」
「我没问题,莲司大人。」
对于我的问话,艾路曼希尔德小姐的回答缺乏感情起伏……不,应该说从她的话语中感觉不到任何感情。她的嗓音既像男性,也像女性,是中性的嗓音。听起来似乎在生气,我顿时感到坐立难安。
我大概猜得到这位纯白的女性──艾路曼希尔德小姐为何生气。
所以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于是我决定把铁剑收回鞘中再走。
「笨蛋!如果要收剑入鞘的话,先把血块擦掉再收啊!」
随即,奥布莱恩先生彷佛背后有长眼睛,他回过头来对我大声斥责。我急忙再度把剑从剑鞘拔出,用衣袖擦去刚才斩杀哥布林时沾在剑锋的血液。
这个世界的剑不是在我们世界知名的日本刀,而是西洋剑──双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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