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曲著身体,等待疼痛过去。即使如此,我的目光仍然没有移开,持续瞪视著敌人。
然而,魔族只是瞥了一眼痛苦呻吟的我,便回头看向绯勇躺的那张长椅。
「啊。」
我脱口发出愣愣的声音。
没有受伤的神官们聚集在大圣堂的角落发抖,骑士们已经都倒下了,没有人可以救我们,一个人也没有。
「不可以。」
我伸手想制止,但是没有意义。我倒在入口附近的血泊中,魔物已走到大圣堂的中央一带了,这是令人绝望的距离。
我急忙想站起,却踩到血再度倒在血泊中。我睁眼一看,只见眼前有只人手──而且只有手腕部分。还有上半身与下半身分家后内脏外露的身体、从肉块可见白色的骨头、依然绝望地睁大眼睛且戴著头盔的人头。
……肉块围绕在我的四周。
「呜呜。」
我吐了。我把早餐呕吐了出来,甚至连胃液也吐出。胃酸刺痛我的喉咙,眼泪跟著流出。
我吐了又吐,即使吐到没东西可吐,仍是不停呕著、颤抖著身体。尽管浑身是血,我仍流著泪,把染血的他人内脏推到旁边,双手撑在空出的地方。
──即使如此,我还是站起来了。不知道是呕吐令我的痛觉麻痹了,还是被肉块与内脏包围让我的感觉失常,原本胸口疼得就像被利刃刺中,现在变得只是隐隐作痛。我擦了擦嘴角,除了酸臭的胃液之外,还有腥臭的气味。因为刚才倒到了血泊里,如今我不只是双手,全身都是鲜血。
「要上了哦。」
我这么告诉自己,靠著将话语说出口,坚定自己的决心。我已经失去了感觉,明明不可能是这个怪物的对手却还站起来,我真的是疯了。
我用左手按压著隐隐作痛的胸口,右手拿起剑──大概是某个已经不会再动的士兵所有物。先前拿的剑,似乎在被击飞之际掉落了。我的手和脚都无比僵硬,即使如此,我还是要挺身而出,因为我若是不行动,下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就是绯勇和宗一了。
我心中做好觉悟──即使明知没用,仍是做好觉悟。
「──你这混账!!」
听见我的声音,黑色恶魔停步了,然后缓缓地回头看向我。红色复眼捕捉到我的身影,仅仅这样,恐惧感就让我宛如被揪住心脏,身体也跟著僵硬。
即使如此,我仍是拼命用剑指著魔族。剑尖颤抖的丢脸模样一定很滑稽吧,而魔物彷佛嘲笑我一般,完全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我。
我不知道他是听懂了我的话,还是有什么意图。虽然不知道,不过他总算停下脚步了。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要和这个怪物战斗吗?……他可是打倒宗一、突破奥布莱恩先生他们的防守,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怪物啊。
不可能,赢不了的。
有一道声音这样说。
只会让下一个尸体从孩子们变成你自己而已。
又有一道声音说话了。
逃走吧。
有人在说话。
逃吧。
声音变大了。
逃吧。
颤抖的剑尖微微下沉。
逃吧。
即使如此,我仍是用力地握紧剑。
「你的对手是我,混账家伙!!」
我的声音大到连自己也感到吃惊,同时全力往前冲。
我全力挥下的一击落空,连魔族铠甲的边都没削到,魔族只是退后半步就避过了。剑敲击在地面,反作用力的冲击虽然震得我的手发麻,但我还是全力向上挥击,面对这记弹跳攻击,魔族又只是退一步就躲过了。
虫一般的口中发出叽叽的叫声……他在笑。
当我明白他在嘲笑我的瞬间,我立刻用身体冲撞,想要让魔族失去平衡。既然剑砍不中,那就制造出能砍中的状况。然而,我非但没有撞得他失去平衡,反而感觉到左肩传来疼痛。
而魔族则一步也没有动,我有种彷佛撞到巨大岩石的错觉。
下一个瞬间,我被魔族单手抓住前襟举起。我双脚腾空,虽然挣扎著想要挣脱他的手,但是他的手文风不动。
视野变高了。我被举到能俯视黑色魔族的高度,然后被他随手一丢,丢到女神像的脚下,背部强烈的撞击令我喘不过气来。
「咕啊!?」
我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声。
同时,我听见悲鸣声响起,大概是在大圣堂角落发抖的神官们,看到我被击飞而发出惊叫吧。我痛得眼泪直流,以双手撑地,抬起头来。
黑色魔族只是泰然自若地朝我走来,我摸索著想要捡起剑,剑却不在身旁。大概是我被掷出的时候,剑不小心脱手了。
「……可恶!」
口中说出的话语软弱无力,而且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是被女神召唤来拯救世界的,宛如童话故事的现实结局,竟然会伴随这么剧烈的痛楚吗?我的眼睑愈来愈重,如果就这样闭上眼,大概就轻松了吧。先前感到的恐惧逐渐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