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拔出那把剑时,大圣堂中已经只剩下悲鸣与呜咽声。攻向黑色魔族的骑士与士兵们,现在全都倒在地上的血泊中,一动也不动。
浓烈的血腥味和那幅光景,差点让我把数小时前吃的早餐全吐出来。我勉强忍住呕吐感站起身,以颤抖的双手握住剑,一口气冲到大圣堂的中央。
我并非有什么对策,脑袋也明白──连宗一都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我对上他根本是自杀行为。
可是即使如此,我仍是站到大圣堂的中央,踩在鲜红如血的绒毯上与敌人对峙。我的心跳快得像在打鼓,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已呼吸急促,衣服被汗水濡湿得令我很不舒服。
黑色魔族前进一步,脚踩在血泊上发出水声。我与他明明还有一段距离,水声却不可思议地格外鲜明。
剑尖因恐惧而颤抖,我感到非常丢脸。
眼前的存在令我害怕得不得了。
我并不是要应战或阻挡,而是身体本能地如此反应,其他的骑士们大概也和我怀有同样的心境吧。
「唔……」
我的身体窝囊地直打颤,从骨子里都在发抖。
好可怕,我打不赢,想起疼痛的感觉……我会死,脑中只要一想到这些念头,我就怎么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即使魔族走了过来……我的身体仍因恐惧而僵硬,无法有所行动。
我握著铁剑,颤抖著剑尖,努力站稳脚步……黒色魔族来到我的面前。
他停了下来,在我眼前毫无防备地站著,彷佛在观察我接下来会如何行动。
只听见叽叽一声,他的口中发出虫一般的声音,那或许就是这家伙的语言吧。
他没有动作,只用红色的复眼盯著我看。我颤抖著与黑色魔族对峙,对方则是泰然自若……只是这样就让我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心跳如鼓,汗如雨下。
「呼……呼……啊啊啊啊!!」
我不行了,我承受不住对峙的恐惧,声嘶力竭地大声喊叫,挥剑朝那名黑色魔族斩去。我连拿剑摆出姿势都做不到,只想靠著臂力挥动铁剑──但是黑色魔族的右手却动得比我更快。
我之所以能够做出反应,不知道该说是多亏奥布莱恩先生的锻炼,或者根本是奇迹。在魔族挥动手臂的同时,我弯下腰,躲过影子的一击。影子一碰到大圣堂的长椅,长椅立刻被粉碎,发出巨大的声响,一旁避难的伤员和神官们发出了悲鸣。
我没有余裕回头去看声音的方向,而是以弯腰的姿势挥剑。然而这次我却踩到了什么──是骑士们的血液所积成的血洼。尽管脚踩到血水滑了一跤,我挥出的剑仍是砍中魔族的身体,激荡出火花。魔族的身体不仅坚硬,不如说感觉像砍在岩石上,无法撼动分毫,我完全不觉得自己斩得动他。那个魔物的身体明明被剑砍到,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的身子别说是后退,甚至动也没动一下。他只是和刚才一样,一直盯著我看。
「呜……啊……」
我借助斩击的反作用力起身,向后退一步。
仅仅只是交手一回合,只是一击我就明白──这把剑无法与之抗衡。
或许是对我失去兴趣了吧,他无视我,并迈开步伐。
明明身高几乎和我差不多,他却散发出我不曾感受过的压迫感。那个怪物从我的身旁走过,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明白,就算抵抗也只会被杀而已。恐惧胜过抵抗的意志,我甚至没有多余心力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魔族走在如红色地毯般扩散的血滩之中,将血水踩得啪答啪答作响,血水飞溅到长椅和没有血污的地面。在他前进的方向,前方是昏迷的绯勇所躺的长椅,还有正在治疗途中的宗一。
「呜……」
要上吗?我上了又能怎样?我没有胜算,只是送死而已,而且是白白送死。我为自己找藉口,握剑的手在颤抖,害怕到脚像棍子一样僵硬。
我很清楚。
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明白自己胜不过他。
即使如此……我……我──
「我怎么可以逃避!!」
我大声嘶吼,以自己也感到惊讶的速度奔出,从魔族的背后劈下。我双手握著铁剑,摆出上段架式,不是斩击,而是击打他毫无防备的背部。
铿的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我的手顿感麻痹。果然很硬,不过这是原本就知道的事。
我不只击打一次,而是不断地击打,然而魔族却仍不停步。再一击,他还是不停下。虽然继续打了两、三下──他还是不停步。或许是不断敲击硬物的关系,我的手打到麻痹,最后握不住剑,长剑掉落地面。
这时魔族才终于停步,复眼看向了我。
下一刻,我已遭到击飞。一瞬间重力消失,隔了一段时间后,背部撞击在长椅上。我顿时停止呼吸,受到强烈撞击的背部痛得像被火烧一样。即使如此,将我打飞的余力依然未消,身体激烈地在地面滑行,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住。
我完全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我被从大圣堂的中央打飞到入口附近。大概是在血泊中滚动的关系,血与内脏的味道刺激鼻腔,让我几欲呕吐,没有吐出来可以说是奇迹了。
「唔,啊……」
我无法顺利呼吸,不知道是骨折了,或者只是疼痛难耐而已。没有体验过的痛苦,让我连要正常呼吸都无能为力。痛楚是从胸口传来,不知道是遭到殴打、脚踢还是被魔术打飞引起的。我思绪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