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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多深灰色墓碑竖列的鸣神市第三墓园中,从建立以来,却连一人也没有被下葬于此。而若是从空中向下眺望,就会发现这些墓碑其实被特意排成了某种魔法阵的形状。
这里明面上是作为墓园存在,但实际上,白十字教中的一派已经私自将墓园下方改造为其专属的地下空间,其表面实则不过是作为他们所构筑的迷宫结界的入口而已。
结界内配置了对灵体用迎击系统以及自发式具象魔术所召唤的守护天使。若想到达避难的生活空间,就必须突破多层的壁障。
正可谓是难攻不落的地下避难所。
不过这样的坚守也只到今天为止了。
侵入者已有三人——两名看似十分年幼的少年少女,以及一名背负祭坛的梦幻般的少女。
借助菲尼克斯的火焰以及书记天使的连结刃,结界内所有的防卫系统已然瘫痪。
就在刚刚,阻隔通往生活空间的最后一道壁障也熔化在了菲尼克斯的火焰中。
「露娜·菲尔玛」
看着正要穿过被溶出大洞墙壁的露娜,米特菈在她的身后问道。
「做出这样的行动,也是基于你个人所坚信的正义的吗?」
「正义?」
露娜有些调侃地故意升高了句尾的音调。
「向恶魔契约者打听这种东西?没有啦,根本没有。我可没有像大姐姐你们这样能高举胸前,高尚不凡的什么正义啦」
「即使不是一般世间承认的高尚不凡也没关系,毕竟我所坚信的正义也并不被世间认可……如此执着也要做出这样的行动,这本身就很不寻常,所以我认为这其中一定有某种理由才对」
「……嚯」
露娜只是以难以揣测其真意的表情附和了米特菈一声。
菲尼克斯的火焰照亮着光源略有不足的空间。
「嘛。再怎么说也得请大姐姐担任作战的核心,就在这里说了也无妨吧」
露娜在火焰映照下有些模糊的侧颜展露出些许忧郁。
「我,其实是被白十字教德国教区的那群家伙诱拐过去的——在七岁的时候」
红润的嘴唇现在正在挑出的,是一名少女如何至此的经由始终。
曾经。
出身农村的少女,理所当然地热衷于在自然的世界中奔跑漫游。
就是在那样的某日,当她像往常一样在去森林玩耍的途中,少女不经意间注意到了耳边竟然没有丝毫动物们发出的声响。
当猛地看向周围时,她已经被一群全身上下一身黑的可疑男子包围了。
就这样,少女被注射药物而昏迷,等她再次取回意识时,就已经身处于冰冷的牢笼中了。
只允许穿着和内衣差不多薄的衣服,身体被从天花板垂下的锁链栓死脖子悬挂在空中。
然后,被人将天使强行地“插入”了根本无从违抗的肉体中。
不管怎么哭,不管怎么叫,都没有人能救救她。
失败,反复。失败,反复。
无数次被强迫作为生体灵枢核的实验体的少女,因为那过重的负荷身心皆日渐破损不堪——
「在我十二岁时,体力的极限到了。一看我魔力的神性开始衰竭,他们终于打算把我送回父母的身边……但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大概,该说是某种命运吗,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巧合呢……在针对我的实验就要结束的前夕,那个教区长突发灵感开始实验起新的“尝试”」
「新的,“尝试”吗」
「就是指通过与大恶魔菲尼克斯契约,从而令人获得不老不死肉体的“尝试”」
露娜的声音此刻开始转向深不见底的冷彻。
「恶魔和其他灵体有所不同,和它们契约后,就可以通过支付代价的方式获得其赐予的一定权能。菲尼克斯可赋予的权能正是不老不死的肉体——从那以后的八年间,我就一直、一直被当作生体灵枢核的实验体,反复、反复,反复不断地被天使强制地凭依到肉体上。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呢」
露娜的眼神不觉飘往了不在于此的某处。
那肯定是一段连幻想都足以绝灭的艰辛……米特菈如此想道。
自己虽然被毁灭了故乡,但之后能够被那样温柔的人收留真是太好了。露娜,在这八年间一直承受的酷刑才是,究竟会是有何等的苦痛啊?
「你八年间,一直都坚持下来了呢」
「当然是熬过来了啊。白十字教虽然可恨,但我最喜欢的人所爱的也是白十字教」
露娜浮现出的笑容仿佛就要被泪水沾湿损坏。
在此前还能感到的从容彻底地消失,不断颤动的肩膀就好像在极力抑制着某种从心底涌上的感情。
「曾经有一名担任照顾我的修女。白十字教徒我全都讨厌,但只有她肯一直站在我这一边。她会和我聊天,也会听从我不讲理的任性……明明岁数已经不可能会增长,也还会给我每一次的生日礼物。白十字教的天使什么的,我随时都可以歼灭干净,但只是为了她,克劳蒂娅,我才一直忍耐过来的,但!他们却……!」
沉浸于过去的声音不断回燃起热量,最终收束成了无形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