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逢沢拓真来说,三月的教室就好像是异界一般。
一直到迎来毕业典礼的今天为止,拓真连一所高中也没有报考。
本来就不擅长数学、英语这类的一般学科,再加上自己私下认为这些东西对自己的将来而言并无必要,所以也完全没有干劲去付出努力学习它们。
在拓真看来,所谓努力,就是只为必要的事、只在必要之时,做必要的行动而已。做不必要的努力只是在空耗精神罢了。而且自己本也没有什么闲工夫去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人生有限,而自己应尽力之事早已决定好了。
手持毕业证,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与朋友们相互惜别的同班同学们正在一刻不落地尽情挥洒着青春——对于这样的他们,拓真只能用某种难以言表的冷淡眼神远远地眺望,然后伺机离席退出这样的氛围。
这简直和迄今为止日常放学后中规中矩的行动并无二致。
并没有人把拓真当成是不会读空气、死板的家伙而加以嘲笑,亦或是迁怒。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没有人会留意平时就一直压低姿态、过着朴实无华学生生活的“某位”同学而已。
「啊!拓真君!」
不过在拓真即将走出教室时却有人叫住了他。
一回头发现那是一名只依稀记得长相的男性同学正在朝他挥手。虽然名字是记不得了,但是在拓真的印象中他是那种无论和谁都能谈得来的人。
「已经要走了吗?这之后班上的同学还有个庆祝会……」
「抱歉。我现在有些事情。」
「这样吗……有些遗憾啊。」
面对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同学,拓真略微感到丝丝寒意而皱了皱眉头。
并不是因为觉得这是虚伪的场面话,而恰恰是因为这的确是他真实心情的表露才这样。
拓真无法理解因为无法和没什么交集的同学一起聚会而真心感到遗憾的心情。
不仅如此,拓真从过去对他就抱有一股接近厌恶一般的感觉。只是,为何会怀有这样的感觉的原因,拓真自身也说不太清楚。
「那就这样。我就先走了」
「啊……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的东西。刚刚落在桌子上的」
说着他把一本书抵到了拓真胸膛上。让人略感粗糙的封面上,印着「THE BIBLE」的书名。
这是世界范围内影响最大宗教——白十字教教典的精简版圣书。它被作为毕业纪念品之一赠送给了每个毕业生。
对此,拓真只能一脸苦涩地把它拿到手中。
「这里应该只是所普通的学校啊」
「正因为如此才可以这样做,不是吗?如果是过去的话姑且不论,但现在大多数对宗教虔诚的学生信者都归属到了教团直接管辖下的学校中去了。所以就算分发这种书也不太会刺激到其他宗教信者从而引发麻烦吧」
一边竖起食指,一边有模有样地进行讲解的男同学,突然又像是祈祷似的双手合十朝着天花板仰拜起来。
「但是啊,我最近也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了。毕竟他们是从恶魔手中保护我们的圣职者协会的大人物啊,我们也应该对此怀有感谢的心意才行」
「……他们才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大人物呢」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先走了」
无视愣住的同班同学,拓真挥了挥手径直走出了教室。
随后在某段走廊下,顺手把所谓的圣书扔到了标有「可燃垃圾」文字的垃圾箱中。
此时的拓真总算对在男学生身上感到的厌恶感有了些许头绪。
「爱人如爱己,所为皆为人」——这是圣书中有名的一节箴言。他就好像是在践行这种博爱主义一般的态度,让拓真联想到了某些狂热的宗教信者。
逢沢拓真厌恶着宗教、圣职者这方面的事物。
穿梭于肆意沉浸在别离与毕业的悲喜交集中而骚动不已的学生之间,拓真不断加快脚步离开了走廊,头也不回地向着不会再次进入的校门走去。
可是却在将要到达校门的附近突然停住,皱起眉头。
因为一名女性正依靠在校门的门柱上站着。
火焰般的红发披于肩头,身着与她苗条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的肥大袈裟,正中的脖颈上悬带着紫色的大颗念珠——完全是与周围光景格格不入的打扮。
不仅如此,她傲人的胸部与足以俯视周围的身高以及高耸的鼻梁都表明了她并非是日本人。
可以称得上是相当轻佻的姿态。
虽说现在是全球化的时代,但无论怎么说,在日本的偏远乡下突然现身的外国人一般来说也会十分显眼才是。如果这还是个大美人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往来的学生中却没有一个人注视着她。甚至从她跟前走过的学生也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去的意思,就好像完全无法认知到她的存在一样。
「哈喽—!恭喜毕业,拓真君」
红发女注意到拓真后,马上毫无戒备地笑着向他打起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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