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看来是一群跟这位少女读同一间学校的学生。
他们的吵闹声,让馆内年长的客人都露出一副不敢领教的表情皱起眉头。
少女把书(这本大全集——《筑摩书房世界文学全集》——的书背上写着「卡夫卡」)放回书架上,朝他们走去。
一名长发高中女生用瞪人似的眼神抬头看她。
「……干嘛?」
「要吵去外面吵。」
她挺直腰杆,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卷发的另一个女生与三个男生默默旁观。
长发女子站起来,低头看着她说:
「如果在外面,做什么都可以吗?」
「那是你们的自由吧?」
长发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们走。」
她对同伴们这么说。
他们留下一阵压低的窃笑声,走出图书馆。
我隔着书架,看到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似地动了动。
安稳的宁静重新回到馆内。
但她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群高中生躲在过了闭馆时间的图书馆前,埋伏在暗处。挡住去路的长发女生指着少女,对卷发的另一个女生说:
「这女的,从国中的时候就很烦,大家都不理她。」
「是喔?那我们要干嘛都行啰?」
卷发女生一副明白的口气,低头看着少女这么说。
「……」
少女绷紧身体,快步想从旁边绕开。
「喂!别想跑啊。」
两个女生抢走她的书包,立刻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到地上,笔记本、笔与刚借来的书(就是我刚才看到的讲谈社版世界文学全集第十五册《白鲸记》)散落一地,仿佛在强调对这两个女生来说,做这种事是她们理所当然的权利。
「不要这样。」
少女尝试抵抗,但根本不是对手。
「如果在外面,做什么都可以吧?」
「我们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的。」
三个男生则笑着旁观。
「你们好过分啊。」
「超可怕的。」
「嘻嘻嘻。」
这时,三人注意到后方不远处有个东西。
「……啊。」
那是像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不动的我。
其中两个男生一副觉得「糟糕,被看到了」的样子不再发笑,绷紧表情,只有另一个把头发抓得朝天的男生,对我露出笑咪咪的亲切笑容,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朝我走来。
「啊,你都看到啦?我们出了点问题。」
他话还没说完,就抬起膝盖猛力踢向我的腹部,接着说道:
「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
他压低声音恐吓我,仿佛在说我和他们比起来一点价值都没有,赶快滚开,消失。
「你的表情是怎样?你这混蛋有意见吗?」
由于我不抵抗,其他两个人也都放下心似地朝我走来。
「等等,让我也踹几下。」
「我也要。」
他们玩得起劲,一个个轮流来踢我的腹部。
我暂时任由这些家伙动手动脚,同时想着回到这座城市时强烈感受到的空虚、疏离、孤独、不对劲、无处可去的感觉。对于这些感觉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多少抓住了答案的尾巴。
下一瞬间,我不再当「木头人」。
把这三个高中生打倒在地,就像用手指折断小树枝一样简单。至于长发和卷发的高中女生,则丢下按住腹部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生们,自己跑掉了。
我和抱着手肘发抖的少女对看了一眼。
「……」
从图书馆穿过小巷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处不太有人经过的停车场。隔着绿色的围篱,可以看见沿着神社参道种植的樱花树伸出樱花盛开的树枝,将小小的花瓣静静地洒落在停车场内的汽车车顶与柏油路的白在线。
少女边把刚才被倒出来的笔记与文具收进书包,边自言自语地说:
「说什么升学名校里大家都很要好,根本是骗人的。」
她有条不紊地将书包拉链拉上后,看了我一眼。
「虽然暴力是不好的,可是……谢谢你救了我。」
我坐在水泥拦车柱上,翻着她借来的《白鲸记》。
「我才没有救你。」
「你明明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