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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但你明明在打工地点就很平常地跟人交谈。」
奏音鼓起了脸颊。
「不过,谢谢你喔,阿宏。藤二今天会来,都是托了你的福。」
奏音把脸转向我这边,于是我目光游移着。
「不,我并没有特别做什么……」
「明明就有。你不是那般喋喋不休地叮咛我吗?」
「我想说根本是马耳东风吧。」
「就算是马,被人这样死缠烂打地吹着风,也是会觉得刺耳啊。」
「是这样吗?那今后我也要缠着你死命吹风。」
当我说着笑话时,才好不容易能够稍微正常地开口。
我心想,有藤二在真是太好了。要是我在这种情形下和奏音两人独处,搞不好我会慌张失措到那个有点迟钝的当事人都感觉得出来,导致一句话都无法好好说。今天的我当真怪怪的。区区浴衣就让我动摇成这样,抵抗力也太差了吧。
我们在烟火大会那一站下了电车,便有为数众多的人群和我们一起走出月台。也许是想到即将到来的人山人海而感到厌烦,藤二毫不保留地露出一脸不悦又想回去的表情。于是我推着他的背,奏音则自然而然地从后方跟上来。这么说来,我们三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经常会变成这样的排列。
橘红色的天空由边边一点一滴地染上暮色,夜晚即将到来。我好久没看烟火了。假如不是和奏音及藤二在一起,照理说今年夏天我会为了准备考试而足不出户,可是,如今我却像这样走在人潮里。过去奏音曾说,这是最后的青春。我们的青春被定下了一个期限。高中最后的暑假,令人有点惆怅。我很意外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感伤。
这是一座面海的城镇,烟火将要从那儿发射。镇上呈阶梯状,标高愈远离海洋愈是提升,后面则是山脉。如果要看烟火,去海边或爬上山都行,考量到奏音的双脚,尽管可能会很拥挤,但应该选择海边吧——当我如是想的时候,有人拉扯我的T恤下摆。
回头一看,发现是奏音。
「抱歉,你走得有点太快了。」
见到奏音按着浴衣下摆,使我猛然一惊。
「喔……对不起。」
我忘记奏音那样不好走路了,于是刻意放缓步调。被她揪住的T恤触感格外鲜明,因此我拼命转动脑袋,避免注意力被带到那儿去。
「人还挺多的呢。」
奏音起了个话头,我松一口气,立即跟上话题。
「我原以为活动规模没那么大,不过还是有人来耶。」
「对吧?我们要在哪里看才好呢?」
「要去海边吗?」
「嗯……感觉会很多人耶。」
「可是上山你会很辛苦吧?毕竟那样很难走。」
「考虑到回程,我不太想跑到远处呢。」
本来想询问藤二的意见,结果发现他独自一人快步走在前头。真是个不机灵的家伙——我佯装对自身情况浑然未觉,开口呼唤藤二。他停下脚步,一脸无趣地等我们追上去。
「藤二,你觉得哪边好?」
「啊?」
「要去海边,还是稍微爬到山上?」
「山上吧,海边会很拥挤喔。」
「但是奏音走路很辛苦耶。」
藤二瞄了奏音一眼。
「喔,浴衣是吧……那去海边好了。」
奏音略显过意不去地挥了挥手。
「用不着那么顾虑我啦。只要步伐不快,我就跟得上。」
「如果你要讲这种话,一开始就穿便服来啦。别说了,选轻松的那边。」
尽管语气一如往常地粗鲁,但就藤二而言是罕见的温柔。奏音霎时杏眼圆睁,而后颔首同意。就此决定到海边的我们,再次迈出步伐。
「对了。」
「嗯?」奏音说。
「你要抓到什么时候啊?」
我是在说T恤。奏音猛然放开手。
「啊,抱歉,衣服可能松掉了。」
「不,没关系啦。」
好像希望她再多抓一会儿,又似乎觉得她放开手让我松一口气——我装作没有注意到这股复杂的情绪。有人在我脑中喃喃说,就算那么做也来不及了,但我没听见、没听见。
当我们朝海边的方向走去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人潮也愈来愈拥挤,我和身边的人撞到肩膀。我拼老命追赶着藤二的背影,并不时确认奏音有没有从后方跟上。我干嘛要走在正中间呢?早知道走最前面就好了——我事到如今才感到后悔。
「阿宏。」
后头传来奏音略显遥远的呼唤。
「等一下,阿宏。」
我猛然回头,发现别人挤进我俩之间,使奏音差点走散。奏音伸出的手,像是要被人群吞没似地,即将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