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我不同也说不定。
奏音说想喝杯茶,我决定陪她去一趟。畅货中心里的店家全都人满为患,因此我们跑去一家位于车站大楼上方的小小咖啡厅。
奏音点了咖啡欧蕾,我则点冰咖啡。当我们坐在位子上喘口气后,奏音便针对电影的优劣之处,连珠炮似地述说感想。
「你还真爱讲话。」
我错愕地说出这般感想,把「明明你都已经死了」这句话给吞回去。
「看完电影之后,就会进行一番心得论战嘛。」
奏音讲得像是决定事项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做。」
最起码我不太会那样。
「你可以告诉我心得也无妨喔。」
「光听你的感想我就饱了。」
由于气温很高,冰咖啡十分美味。冰冰凉凉的苦味,有如清流般冲刷着黏腻的喉咙深处。
「我果然还是喜欢在戏院看电影。」
语毕,奏音把第二颗糖浆球加进咖啡欧蕾里。这么说来,我才回想起她还挺嗜吃甜食的。
「在家看也没什么两样吧?」
「差多了。在家里不会关灯看,音效也截然不同,画面还很大。另外,电影院里会有爆米花的味道。」
「你明明就不吃爆米花。」
「我觉得只有气味就好了呀。毕竟不会在空腹状态下看电影嘛。」
「嗯,或许吧。」
窗外看得见我们方才所待的那栋畅货中心。看到人们成群结队来来往往的模样,令我想到工蚁。井然有序地排着队,默默走在路上的一群黑色蚂蚁。我漠然心想,人类这种生物,还真喜欢有条不紊地行动。
「人潮好壮观喔。」
喃喃低语的奏音,似乎和我望见了相同的事物。
「东京有好多人呢。我还是第一次来。」
这句呢喃让我猛然惊觉。
「对了,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不晓得,我一开始就在东京了。当我回过神来,已待在你家门前。」
「真亏你知道那是我家耶。」
「因为有你的味道。」
我皱起脸庞。这句难辨真假的话语,奏音好像无意收回或解释。
「我们居住的城镇,离这里很远吗?」
她这样问我。
「很远啊。」
「我原本觉得那座城镇也挺大的,现在才知道外头有更大的城市呢。」
「不过,只要有那个意思,你想去哪都行,用不着那么悲观吧。」
当我眺望着天花板那个和自己家半斤八两、发出险恶声响的冷气机时,奏音忽地眯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我瞧。
「干嘛?」
「嗯……你好像稍微长大了?」
我的年纪的确增长了,但自己没有那种感受。
「嗯,有成长的感觉。」
「那还真是谢谢。」
我嗤之以鼻。我想不太起来,以前的自己是怎么跟奏音聊天的。
「说到从前呀,阿宏……」
奏音欲言又止地沉默下来。
「不,没事。」
说完,她便再三端详我的脸。
「嗯,我果然还是觉得你有点变了。」
话题走向又被拉回去。
「……倘若我有所改变,那也是因为你过世的关系。」
我轻声说道。
没错,那场意外让我走样了。我失去诸多事物,几乎都仍未能找回来,而且有几件东西是一辈子都拿不回来的。对世间而言,那或许只是一场不幸的车祸,对我来说却是极其重大的事件。往后的人生里,一定不会发生凌驾其上的状况。
「抱歉。」
奏音开口致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假如我活着的话……」
「不要讲得好像是自己弱不禁风才死掉一样,只是碰巧发生在你身上罢了。」
「我是碰巧死去的吗?」
「无论必然或偶然,死了就是死了。」
在玻璃杯中融掉的冰块,发出喀啦一声凉爽的声音。要是能那样子轻易融化掉就好了。我的过去什么也没有冰消冻释,它从那一天就冻结起来,一直处在绝对零度的冰川底下,因此我完全不觉得自己有所成长。时间自那一刻起就停滞不前的我,毫无长进的余地。
「……你还记得自己死掉时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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