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话说到一半,我便噤声不语。
我隐隐约约察觉到,她之所以会被欺凌的理由。
即使是在现在的班上,皇也很格格不入。她有些与众不同,有时候话题会起得很突然,还会使用独特的措辞。在学校生活这种整齐划一的人际关系当中,那种个性往往会在负面意义上引人注目。再加上皇看起来又很稚气,简单说就是凑齐了容易遭到欺负的条件。
「我不太记得起因是什么,总之他们就是看我不顺眼。我想现在肯定也是啦。」
皇罕见地露出浅笑。换句话说,那是在强颜欢笑吧。这表示要谈论那些人的时候,不这么做就无法压抑心中情感。
「然后,有次下课时间我被叫去了屋顶。」
皇的双眼蒙上阴霾。
「对方说,我的头发长到让人很烦躁,所以要帮我剪掉。他们试图拿一般剪纸用的剪刀动手。我实在是不愿意,于是抵抗,结果演变成拳打脚踢的骚动。这时,藤二碰巧人在屋顶上。他好像是打算跷课的样子。」
老虎在出乎意料的地方登场了。
「虽然我有种『既然你在这里,一开始就来救我呀』的感觉就是了。总而言之,藤二出面说了一句:『你们还要继续闹吗?』大伙都觉得藤二很可怕,所以一哄而散地逃跑了,只有我被留下来。正巧这时上课钟声响起,藤二问我『要不要一起跷课』,我同意了,两人就一起溜掉。我还是第一次旷课耶。从此以后,我就经常会和他说话。」
皇害臊地抓着头。
「所以说呀,我是假借老虎威风的狐狸。自从我和他熟稔后,霸凌就不再发生。但那是因为大家害怕藤二,也不愿接近待在他身边的我,我其实什么都没做。藤二一定也很清楚自己被利用了,可是,他是在心知肚明的状况下甘愿如此。或许他其实压根儿不想搭理我,只是在教室里让我当狐狸,好给大家看。」
我望见井崎从对面走回来。那小子之所以和皇要好,是为了保护她?若非从皇的口中亲耳听见,我根本无法置信。不过,实际上井崎在教室里和皇处得很好,表现出她背后有自己这个靠山给班上看。假如这成了霸凌的抑止力……对皇来说,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呢?
因此,皇不论再怎么被井崎反复放鸽子,还是会约他,井崎则会在疯狂失约后补偿她。他们俩毁约到此等地步依然成立的奇妙友情,感觉我稍稍窥见了比想象中要来得复杂许多的核心。
「神谷,你别胡闹了。」
井崎冷不防地对我发飙。
「别叫我买Dr. Pepper这种一般贩卖机不会有的冷门饮料啦。」
「那才不冷门。」
「给我喝可乐解馋。拜你所赐,我的可乐都变成温的。」
「请节哀顺变。」
我窃笑着收下饮料。确实就如井崎所言,我并不是特别想喝这东西,只是想害他伤脑筋。但在听闻皇的状况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有点对不起井崎的事。
*
距离暑假进入倒数读秒的某一天,我再度于补习班下课的路上看到井崎。我打算走车站后方回家时,经过的那条冷清小巷另一头,传来了明显在动武的气息。原想视而不见的我,带着看热闹的心态偷偷望去,便发现正在挥拳的人是井崎。状况看来是一对三,不过井崎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只见其中的两人瘫在地上。
我听过车站后方治安不好的传言,一看到原来会发生这种事,我就了然于心了。虽然置之不理应该也要结束了,但这种时候是不是找警察来比较好呢?就我所知,距离此处最近的派出所位于隔着车站的反方向。感觉在我前去报警的期间,这场架就要落幕了。既然如此,或许放着不管就行,可是如今在那里高举拳头的人是我的朋友。更重要的是,如果是皇的话,她铁定会毫不犹豫地出面阻止。
我叹一口气,走下脚踏车。真是的,我们都是考生,真希望他别惹麻烦啊——我内心如是想,同时往井崎身后靠近。在他正要挥下紧握的拳头时,我从后方握住他的手阻拦。
「怎样啦?」
我看得出来,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的井崎,那双瞳孔一看到我便放大许多。他的脸上又变得满是伤痕。明明脸颊的旧伤好不容易快好了,这次另一边又增添新的伤口。虽然多亏这小子成天做这些事情,皇才能当一只借用老虎威风的狐狸,但也够了吧。井崎用不着打架,也已经是老虎了啊。
「你还要继续闹吗?」
我一开口询问,井崎便稍稍放缓力道。
「是这些人先来挑衅的。」
这些人——定睛一瞧,他们的个头全都比井崎小一圈,而且身上的制服似曾相似。
「就叫你别理会了。」
「他们死缠着我说,我刘海太长啊。」
「那是事实啊,你剪一下啦。」
我苦笑着放开井崎的手,于是井崎也放掉了对方被他另一只手揪住的领口,而后一脸无趣地咂了个嘴。
「神谷,你出现的时机真不凑巧。」
「我也深受其害啊。」
「别发自内心地耍白痴啦。我才倒楣吧?」
「大家都半斤八两吧。真是的,又搞得一身伤。」
井崎的制服浑身脏兮兮,相当不成体统。他有自觉明天是结业式吗?
「周末有皇同学的演奏会耶,你想带着满身伤痕参加吗?」
「我根本没说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