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问什么啊?明明是我自个儿拒绝的。
「没关系呀,我原本就想说可能没办法吧。」
奏音并未显露出沮丧的模样。也许她当真是那么觉得,又或只是在顾虑我。对我来说,无论答案为何都一样。
「好啦,既然被甩掉了,我还是告退吧。」
我茫茫然地看着讲完话的奏音,拍拍膝盖站起来的样子。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我忍不住如此问道。明明问了也不能怎样。
「这个……不晓得耶。我没有什么思考被拒绝后的状况。」
「可是你却认为会遭到回绝?」
「这是两码子事。」
奏音悠哉地说着,而后伸了个懒腰。
「你……会消失吗?」
要称呼面前的奏音是幽灵,她又显得太有存在感。她是以生物的身份,确切无疑地存在于此。一碰铁定会发现她带有热度,以及活生生的少女弹性,甚至还会感受到心跳吧。我不认为她会像是魔法般那么轻易地消失。然而,既然她已非活人,总有一天会从世上消逝,这便是人世间的常理吧。
「说不定呢。」
奏音喃喃低语后,缓缓转过身子,朝玄关的方向走去。我慢吞吞地跟在她的后头。并不是要送她离去,只是双腿习惯性地动起来而已。
穿上鞋子的奏音,仅回过头来望了我一次。
「再见。」
她的告别十分简短。
门扉打开后,长发和裙子翻动的她,倏地从我的视野中消失。在我回话之前,大门就发出一道震天价响的声音关上。之后,房里只剩下古董冷气机发出的噪音,以及蝉鸣声。
等到脚步声逐渐远离大门,我便觉得疲倦好像一鼓作气涌上来,当场瘫坐在玄关。
我捏捏脸颊,而后双手包着脸颊拍了拍。
这是梦吗?
我并不是在期待这样的结局。
只是在向这个朦胧不清、令人郁闷、没有确切答案的思绪迷宫渴求着出口。截至方才为止,奏音都在我家。对于这份事实,一直到最后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应当采取的行动,试图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我放弃了思考。
但是,这样真的解决了问题吗?我所做的抉择是正确的吗?内心的一个芥蒂确实消去了,却有其他疙瘩悄悄溜进来。该怎么做才能消除这份郁郁寡欢呢?睡一觉起来便会觉得神清气爽吗?还是说,即使到了明天,它仍然会像新的创伤一样隐隐作痛,不断盘踞在我心中?
*
「把球给我。」
她高举着双手直挺挺站在那儿。我忽视了她好一阵子,径自拍着球仰望天空。秋季晴朗的蓝天有着美丽的卷积云,凉爽的风吹拂着头发。尽管卷起袖子会有些许寒意,不过感觉动一动就会变热了。就这层意义来说,这是个很适合运动的天气。
学生们让午休时分的篮球场热闹不已。即使是放学后由篮球社所占据的空间,这个时间任谁都能使用。另一头的篮框,有一票看似一年级的男生正追着球。
「我在叫你呀,球!」
我挪回视线,单手将篮球抛了出去,她便「妞喔」一声鬼叫,扑上去接住了它。
「我真的很不擅长打篮球耶。为什么篮框要做得这么小呢?」
把开襟衫缠在腰际并卷起袖子的少女,眯起一只眼睛做出投篮姿势,看似在想象着球的轨道。
「足球的球门就那么大。」
「足球有守门员啊。」
「篮球不也是所有人都会来妨碍投篮吗?一样呀。」
她紧闭着一只眼,气势十足地跳投射篮。少女扎起的头发大幅度摇曳,开襟衫和裙子飘扬着。球以偏低的轨道往篮架而去,不料却遭到篮框嫌弃,大大地弹回少女脚下。
「啊,真是的,要是至少篮框再低一点就好了。」
「那样子就算不上篮球了。」
我笑道。即使就平均来看,她也算是个头娇小,不过也有身材和她差不多的选手在活跃着。
「嗳,你会灌篮吗?」
忽然被她这么一问,我摇了摇头。虽然我身高够,可是高高跳起来都不知道手有没有办法构到篮框。
「你试试看嘛。」
她把球传给我,强人所难地说道。我歪过头昂首望向篮框。好高啊。我听说就算是篮球社的人,能够灌篮的也寥寥可数。倘若身高有个一百九,跳起来就抓得到篮框吗?可是,灌篮还得从更高的地方把球扣进篮框里才行。
「我办不到啦。」
尽管这么说,我还是拍起了球,算准助跑的距离后退了数步。她把篮架前方空出来,带着期待的眼神凝望我。我的情绪略微高亢了起来。
我往前疾奔,运着球的同时骤然加速。
篮架转瞬间就逼近到眼前,我捧着球跳起来。
身子轻盈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肉体远远离开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