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四章 盒视之物

  Ⅰ

  「!」

  小木调在自己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不,其实她并不是醒过来,而是直到现在根本就没睡。

  但是,她之前一股全身的感觉以及意识在朦胧雾中的感觉,而现在仿佛那片雾突然散去了,就如同从梦中醒来一般,意识突然变得清醒。她感觉到,血液迅速向全身运行,思维开始运转。在这样的感觉下,她维持在背靠着房间门蹲坐的姿势,茫然地,把埋着的头抬了起来。

  「咦……」

  眼前不再是迷雾。刚才还不聚焦的双眼,突然恢复运作。

  她看看自己的手,皱皱巴巴的睡衣袖子映入视野。上衣满是皱纹,连扣子都扣歪了。她清楚地认识到上衣的状态,这是自己换做平时决不允许的难堪形象,而这个情况让她想起之前精神失常的自己。

  「怎、怎么回事……?」

  调茫然地嘟哝着。虽然完全没有时间的感觉,但她并不是不记得迄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她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正因为这样,她不明白了。

  「为什么复原了?」

  她茫然地嘟哝着,茫然地看着。

  看着就像幻觉解除了一般恢复原状的,自己的房间。

  尽管并不完美,但直到刚才还摆得乱七八糟的家具,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且————看着夕阳的天空和邻家的屋顶,不再能看到任何古怪的东西,还是原来自己房间的窗户。

  ………………

  †

  「!」

  瞳佳在自己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此时正值漆黑的深夜。在宿舍的寝室里,柜子、桌子、床沿通道并排成一条直线固定在墙上。瞳佳现在,就是在这样一间细长状房间的床上。

  此时正是对那个『娃娃屋』进行通灵的当天晚上。

  她忽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醒得不由自主,无缘无故。

  「…………」

  这个夜晚,静悄悄的。

  自己平躺在床上,从肺部呼出来气在沉静的黑暗中扩散、消融。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望着被黑暗夹在中间的狭长天花板。她此刻所感受到的,是包在被子里的体温,穿着轻便睡衣里的身体感觉,以及伸在被子外的左手手腕上,谈不上轻松的,绑着重物的感觉。

  那是手表的感觉。

  她平时睡觉时会把手表和手机一起放在枕边,但真央推荐至少在进行降灵会的当天晚上最好戴着手表睡觉。

  这个手表是真央借的,是块特制的手表。它里面装有机关,内部元件会在齿轮的带动下根据日期时间随时组成相对应的护身符。由于在进行降灵会的当天,灵媒的变性意识在仪式完毕后仍可能残留,有唤起不良现象的风险,因此瞳佳养成了这个习惯,加强自身的保护以防不测。

  尽管这块表的皮带现在是红色的,但显然不是女性款式,太大太重,戴在手腕上让人怎么都没法不去在意,有时会成为睡眠不良的元凶。

  尤其是这种想睡又睡不着的时候,在五感很少能接触其他东西的黑暗中,即便它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光是戴在手腕上便让人感到十分沉重。

  瞳佳感受着表的沉重感,漫不经心地平躺着。

  醒来前,她做了个梦。那是个噩梦,一个如果可以尽量不想去想起来,但又绝对不能忘记的,过去的梦。但是她现在醒来,不是因为那个梦。她的身心都很平静,只是心脏稍微有些负担过重。

  ……毫无疑问,是今天的『降灵会』造成的。

  跟那个『诅咒娃娃屋』一通灵,马上显现出了四个人偶,暗示以前受自己灵感体质牵连的,被拖入湖底至今未被发现的四个朋友。

  那究竟是源自恶意,还是纯粹的镜面像,无法分辨。

  只不过,那显然反映出了瞳佳的记忆。四个少女的遗体被湖底伸出的许多只手抓着,沉在湖底浮不起来的那一幕,尽管瞳佳并未亲眼见到,却是自事件发生之后反反复复梦到过的场景。

  那究竟是不是真实的情景,连瞳佳自己都不知道。

  她觉得不可能有那种事,但事件发生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每个晚上……不,至少每次睡着都会做相同的梦,然后冒着冷汗醒来,有时甚至还伴着惨叫或哭泣。当时的瞳佳,有一半相信那一幕是真的。

  明明最近没怎么梦到了。

  瞳佳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心想。自己或许应该感谢『娃娃屋』,她认为自己没有完全不做那个梦的资格。对于她们的死,自己必须一直背负下去。

  瞳佳认为自己是个懦弱、卑鄙、自私的人。明明是自己害死了朋友,而且今后还可能引发相同的事情,还是没有承担起责任结束自己生命的强大勇气,也没有自责到让自己无法正常度日的强烈责任感。

  瞳佳不想死,害怕被诅咒,也不愿放弃平凡的幸福,只想着至少用这份灵感帮助别人来多少抵消掉过去以及将来的罪业,就是这么一个伪善者。她知道那样根本不可能弥补朋友的死,她知道那是自己软弱卑鄙小市民情结的自我满足。然后,这也是自我厌恶。

  转校后,结识了新的朋友,遇见了真央,所以稍微轻松些了?

  对那四个人的愧疚,稍稍淡些了?

  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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