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魔术更像样的话,或许可以从脑海深处挖掘出被钟塔处理过的记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的力量赌一把。」
老师的侧脸充满焦躁之色。
原以为勉强抓住的线索,会从指缝间滑落吗?
不久之后──
「……没错。」
医师低语。
「的确,对,没错。那个时候……」
医师的手指焦虑地在空中游移,彷佛要找回遗落在许久以前的某种事物。不久后,他的手指抵达的不是其他地方,而是自己的脸庞。
「对了……眼睛……看不见了……」
「眼睛?哈特雷斯的眼睛吗?」
「不,是我。当时我得了怪病,眼前的所有景物会不定期地消失。不是一片黑暗,纯粹是丧失了看得到这种感觉本身。试着想想也没错。现在的我们也不会因为看不见背后的事物,就将背后认知为黑暗吧。虽然时间大约只有短短十几分钟,我很害怕自己该不会有什么脑部病变。由于刚与家父闹翻,那时候我非常忙碌,结果没去其他医院检查就作罢了。
在他很担心地碰触我的背部后,视觉就恢复了正常。我大吃一惊地回过头,发现他笑得很开心。啊,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笑容吧。从此我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症状。在那之后,我们开始经常聊天。我们对于阅读的口味很合拍,当我推荐古典科幻作品给他,他热切地迅速看完并与我交换感想。我们常常讨论艾西莫夫的机器人三原则以及海莱因与第二任妻子结婚后的作品,回过神时已经兴致勃勃地聊了快一个小时。啊,虽然在当时也是数十年前的梦想了,这让我回想起自己以前想成为太空人的心情呢。」
「…………」
老师宛如聆听司祭的神谕般,神情严肃地听着每一句话。
接下来他们又交谈了一会儿,医师轻轻发出叹息。
「怎么样?我试着把想得起来的事情都回忆起来了。」
「……谢谢你。这些讯息非常有帮助。」
老师低头道谢,轻触医师的肩膀。
「你累了吧。非常抱歉。」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相隔许久后有机会与你聊聊,感觉很愉快。」
虽然医师这么说,也许是寻找记忆消耗了不少体力,他依然靠坐在椅背上。从窗帘缝隙间射入室内的阳光一道一道地映照出他手上的皱纹。过去怀抱满腔理想的年轻医师如今临近老年,那是在他身上留下的年轮。
「他过得幸福吗?」
他依旧深深地坐进椅子里,抬起目光。
「虽然长年忘掉他的我这么说也怪怪的,他是个温柔的青年。他本人明明应该更加痛苦,却一直都很关心我。我曾开玩笑地问过他:『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来当我的助手?』嗯,如果他答应了,我的人生也会有一点改变吗?」
「对于他的人生,我无法评断。」
老师抛出开场白。
「不过,他好像有一群弟子很珍惜他所说的话──『将你的人生献给最灿烂的事物吧』。」
──「将你的人生献给最灿烂的事物吧。」
卡尔格在秘骸解剖局的设施内如此诉说过。
即使卡尔格打从一开始就背叛了哈特雷斯,最后死在哈特雷斯手中也一样。
「真的吗?」
医师露出微笑。
「哎呀,我对他说过那句话──他说自己无事可做,我告诉他,那就去找出在你心目中灿烂的事物吧。而且,人类应该献身给自己找到的灿烂事物。」
他高兴地按住白衣的衣襟。
对他而言的灿烂事物,就在他心中吧。老师刚刚所说的话,说不定让他找回了过去遗忘的光辉。
「这样啊,弟子吗?他收了弟子吗?嗯,真令人高兴。哎呀,原来上了年纪真的有值得高兴的事啊。」
医师纯真地笑了。
以那笑容作为结束,我们走出了诊疗室。
3
离开诊所时,暮色已然转深。
由于距离伦敦很远,城镇风景由古老建筑物与草原交织而成,此时逐渐染成血色。远方的钟声,是从广场的教会传来的吧。这片土地上的孩子们多半会在听到钟声后回家去。孩子们的家里准备了热腾腾的晚餐,他们会和家人闲聊,说起今天玩的游戏、玩伴是谁这些琐事吧。
身为替换儿的他,也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吗?
为了回到何处?
不知为何,我感到有点想哭。
我悄悄按住胸口忍耐下来,询问老师。
「这次的拜访有成为线索吗?」
「嗯,有几件事很具参考价值。」
老师点点头,朝夕阳眯起眼眸。
「不过,即使能建立假说,也是在推测上再加上推测的产物。实在不是足以依靠的行动指标。」
「只要老师愿意的话,请随时说给我听。」
我无意勉强问出答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