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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遗忘那头在风雪中飘扬的银发。
奥嘉玛丽‧艾斯米雷特‧艾宁姆斯菲亚。
在那辆魔眼搜集列车上曾与我们同生共死的少女。而且,我应该要估算到她在这次的案件中会现身,我暗暗咬住嘴唇这么心想。
因为,她也是天体科君主之女。
再加上,我听说天体科的君主很少下山离开领地。那么,选择她当代理人参加冠位决议,岂非极为自然的发展?
「…………」
她只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提。
意思是贵族没必要向对方的仆从打招呼吧。不过,已故的亚托拉姆如果在场,很可能会讲出「哈哈哈,世上有那种会向对方的皮包打招呼的小丑吗?还是怎样,你是一看到鞋子不亲吻上去就不舒服的变态?」这种话来。
我如今认为,那与其说是傲慢的表现,不如说他正是抱持著那种价值观。
在只对获选之人开启的魔术师世界,理当必然会形成并继承下去的价值观。
「哎呀,没想到不只卢弗雷乌斯老先生,连天体科【艾宁姆斯菲亚】的大小姐也来了。」
老师深深地鞠躬。
老人仅仅皱紧眉头。
「……距离上次与现任的艾梅洛阁下交谈……有数年之久了。」
「这是我们第三次交谈,虽然吾师以前长年受到您的宠爱。」
「……唔。上一代之事……对我而言也万分遗憾……不提索拉乌,肯尼斯‧艾梅洛‧亚奇伯……是我近年来最出色的弟子。」
那番话让在一旁听著的我微微屏住呼吸。
(上一代艾梅洛阁下的……老师……?)
至今为止,我听过好几次上一代艾梅洛阁下的事情。
年纪轻轻就制作了以月灵髓液为代表的许多魔术礼装,就算在钟塔也恣意享有神童之名的色位魔术师。那位肯尼斯的老师,就是这名老人。
换言之,在老师看来,此人是老师的老师。
(……在我看来,是老师的老师的老师?)
我脑中闪过像文字游戏般的句子,我马上将这些驱逐到思绪外。
现在可没有时间悠哉地想这种东西。
其他行人全数消失的黄昏伦敦──这种异样的风景自然不用多说,老人的身躯还充斥著太过浓郁的死亡气息。
(降灵科的……君主……)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降灵是召来亡者灵魂,视需要而定,使其听命于术者的魔术。
所有亡者皆向尤利菲斯垂首……我以前在钟塔的某堂课上听过那样的话。如果我是使亡者沉眠的守墓人,这位老人则是使役亡者,以亡者当作粮食的魔道之徒。
老人露出浅笑。
每当他弯曲一根手指,每根手指上的两枚宝石戒指就会闪烁光芒。
「……哈哈,但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被特兰贝利奥说动,不肯赴我这把老骨头的邀请……」
老人的台词令我的脉搏加速。
他正在表明,说自己当然掌握了昨天老师才刚与特兰贝利奥阁下等人进行的会谈。
「怎么可能。不只限于上一代,艾梅洛与降灵科【尤利菲斯】之间有很深的缘分。」
「嗯……要是你胆敢说出那种话,我可以当场绞死你。」
老人扭曲嘴角狞笑。
就算不愿意,我也被迫领悟到这绝非虚张声势。这名老人拥有足以做到的「力量」。作为钟塔降灵科的首领──尤利菲斯阁下应当保有就算我们群起攻之,也能轻易反过来杀死我们的「力量」。
那个姿态令我感受到一种不比苍崎橙子逊色,同时截然不同的存在方式。
老师仅仅微微地眯细眼眸。
「不过,我还以为你这次也会和以前的冠位决议一样,派布拉姆先生当代理人。」
「……呵……呵。既然特兰贝利奥的麦格达纳直接上场,那可行不通……那么……你已经从特兰贝利奥那边……听说过……想再开发灵墓阿尔比恩的戏言了吗?」
「是的。卢弗雷乌斯老先生也真坏心眼,如果事先告诉我们,我们也可以多做一点准备。」
「我无意……隐瞒……此事。」
卢弗雷乌斯的声音空洞地扫过户外座位的桌面。
「……那样说当然是骗人的。」
伊薇特嘀嘀咕咕地对我呢喃。
既然她会这么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这代表尤利菲斯阁下故意不将消息传给十二家中排名末尾的艾梅洛。我不知道理由是看不起艾梅洛,还是认为艾梅洛可能会背叛,不过,至少我认为他们应该有他们的道理。
钟塔的社会实在太过复杂。
掺入其中的阴谋及权谋术数不用多说,连纯粹的旧规与恶习都化为浑然一体,从外部没办法区别清楚。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