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深处,令我发寒。
不同于得知村庄秘密时的感觉,那是种生理性的厌恶。
这使我连想到不同于人类,像昆虫般冷酷的观察视线。虽然只在魔眼搜集列车上见过一面,但我从那名男子身上强烈地感受到了某种非人类性。他长时间监视我,究竟得到了什么结论?
「哈特雷斯这个魔术师,基本上并不直接涉入案件。」
老师说出分析。
「除了在双貌塔伊泽卢玛的资金投资以外,他应该还间接涉及过多起案件,但绝大多数都被暗中不为人知地处理掉了。哈特雷斯应该一直都是挑选这类案件下手。否则的话,不知何时会被什么样的不确定分子盯上。」
说到此处,老师一度闭上嘴巴。
「我碰巧打破了这一点。」
「哦。」
这次应声的是骑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叫亲和图的玩意儿做到一半就放著不管,是这么回事啊?我可以接受。总之,这次案件的契机是……」
「对,这次案件的契机是我。」
听到骑士带著些许愉快的话语,老师神情苦涩地颔首。
「老师是契机,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圣堂教会为何在这个时间点行动。钟塔的君主进了村,圣堂教会再也无法坐视不理,至少哈特雷斯这么判断,而匆匆离开了此处。」
「…………!」
我不禁握紧双拳。
那是理所当然。老师再怎么说也是钟塔仅有十二人的君主之一,在其他势力眼中是一举一动都应当注意的存在。在亚瑟王或许会复活的第五次圣杯战争前夕,那位君主来到他们一直在监视的村庄,他们不可能当成巧合看待。
明明理所当然,我们却忽略了这件事。
「在哈特雷斯看来,我在这个阶段进入村庄想必也是出乎意料。对,十二君主之一直接前来这种毫无道理的行动应该在他的计算之外。即使他并非所有事的幕后黑手,在这起案件中也扮演了某种角色。」
「各位,就快到了。」
走在前头的水银女仆悄然呢喃。
正如那句话,我们很快地走出森林。
柔和的晨光温柔地刺激眼睛。
沼泽就在前方。
由于有禁忌的限制,我几乎不曾接近这里,但像这样近距离一看,其规模称作沼泽似乎略大了些。沼泽水中掺杂著泥浆,从前或许更加清澈一点。
从地平线上射来的阳光徐徐地扩张他的领土。
光明世界缓缓造访倾斜的山脉,这应该是能触动许多人的美丽景象,我却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黎明。
也就是说,那是──
「你死亡的时刻。不,曾被认定为死亡的时刻。」
老师说出答案。
这人真的有欠考虑。他好像认为只要真相置于眼前,自发地说出口就是他的义务。所以,讨厌他的魔术师也很多,因为覆盖真相的面纱,正是保护魔术不可或缺的屏障。
老师的目光锁定沼泽,张口说出这样的台词。
「因此,必定脱离不了这个时刻。」
──于是。
异变宛如预言般发生。
某种巨大之物分开泥水,从沼泽内部浮起。
大小不只人影程度。
一栋似曾相识的建筑物浮起了。
不,岂止似曾相识。我在短短几小时前才看过它。我特别难忘的是紧邻入口处那尊受到光线映照的石像。浮起的神殿有一部分与沼泽边缘交叠,简直像架起了一座桥。
由于连作梦都没想过会目睹这般情景,我茫然地呢喃。
「那座神殿……从水中浮起了……?」
啊啊。
在晨光尚显朦胧的雾气中浩浩荡荡地浮起的建筑物,是我们与骸王交手前发现的地底神殿。
当然,以物理法则来说,石造神殿与其用作支撑的地基不可能漂浮在沼泽之中。这无庸置疑是神秘。规模更是庞大到现代魔术师难以触及的程度。
我仅是茫然地注视太过突然的状况,在我身旁──
「……啊,可恶。是这样的比喻吗?扯上神秘这玩意儿的家伙,老是亲切周详地干些无用的事啊。」
骑士凯爵士低声呢喃。
开玩笑的口吻消失无踪,曾列位圆桌的骑士咬牙切齿地吐出这样的台词。
「那是……亚法隆……!」
*
「这、这是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神殿浮起来了!」
与其说是慌张,更像是对新玩具的机关感到兴奋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
「你自己说过……地形结构上有不自然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