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
可是。
守墓人微微挑起一边眉毛。
在停顿半晌之后……
「不过,那种事情和那个女孩在本质上无关吧?」
祭司唾弃般地说道。
迎著夏夜的晚风,守墓人缓缓地发问。
「你说无关吗?」
「怎么可能有关。归根究柢,将昔日的习俗强加在未来的世代身上,强迫他们牺牲,这若不算是错误又算什么?」
祭司这么斩钉截铁地断言,侧脸显得十分爽朗。他就像走过漫漫长路,终于放下沉重行囊的旅人。
但他的脸庞立刻蒙上一层阴影。
「只是,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为什么?」
「……因为十年前啊。」
祭司以有些苦涩的语气说出口。
「是我向圣堂教会报告了格蕾的长相突然改变的消息。」
「…………」
贝尔萨克一语不发。
也没有加上一句感想,表达自己知情或不知情。
「当时,我没想到事情那么严重。眼见一名少女的外貌逐渐改变的确令我害怕,但改变之后与她原有的印象也不算相差太远,我顶多把这当作发育期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但村民们开始痴迷不已地信仰她,让我感觉必须向教会报告。尤其是那位母亲。」
祭司的嘴角浮现苦笑。
凡是村中居民,都知道格蕾之母是多么为女儿倾倒。历经一千多年渐渐减弱的亚瑟王信仰会再度兴盛,明显是格蕾之母与担任村长的老妇人导致的结果。
「所以为了慎重起见,我在定期联络的报告里写到此事。说到我做过的事情,顶多只有这个而已。」
大概是忍著一身疲惫吧,费南德祭司靠在附近的树干旁往下说。
「结果,不久之后,教会决定派遣伊露米亚修女过来。她是真正的圣堂教会成员,是在圣堂骑士团受过训练,获得足以驱逐魔术师与非人者的能力的年轻人才,跟我这种因为有几分才能就被强行选中的穷乡僻壤监视员可不同。」
祭司一边擦汗,一边苦涩地笑了。
「她好几次对我说,假使将危害教会的存在即将诞生,摘掉灾祸的嫩芽也是主的教诲。啊,那一定是正确的观点。我和她严格说来连教派也不同。若是在往昔,我大概属于会被她追杀的异端吧。」
那是该宗教的历史。
在某种意义上,比起截然不同的宗教,他们对于本源上有相同部分的异端更为严酷。正因为价值观有一部分重合,才无论如何都无法容许些微的差异……那或许是人类的天性。
「所以,我没有资格说那种话。」
祭司轻声地说。
「当然,我确信当时的行动基于我的职务是正确的。虽然确信这一点,但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那是否能断言为圣务……怎么,你的表情怪怪的,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吗?」
「……啊,没有。」
贝尔萨克摇摇头。
守墓人停顿了一会儿,如此继续道。
「只是,在那个村庄里发生的一切并非谎言,让我很感谢我相信的事物。至少我认为,你在村中看到的事物与我相同。」
「……哼。」
祭司别开目光,这次内敛地开口。
「你打算支持哪一方?」
「你说哪一方吗?」
「就是支持我们圣堂教会,还是支持村民?」
在森林中央,费南德的声调显得热切。
「我们早已得知你与这个国家的政府有联系,因为伊露米亚修女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不过,你也并非政府的间谍吧?布拉克摩尔的守墓人本身的历史应该比亚瑟王更久远。那么,你也不会像村民般盲目地迷信亚瑟王。即使支持我们,也不算违背你的信念不是吗?」
听到祭司的演说,守墓人似是意外地挑了挑一边眉毛。
接著──
「我似乎明白圣堂教会为何选中你当监视员了。在和平时期,没人会比你更适合慢慢地让异端适应环境吧。」
「这算是称赞吗?」
「我是那个意思。」
贝尔萨克说完,补上一句。
「作为守墓人的继承者,我将保护那个女孩。」
「这样的话,跟我们……」
「如果格蕾落入你们圣堂教会手中,下场不会平安无事吧。当然,你们的宗教诉诸宽恕,但适用范围并未将我们的世界包含在内。宽恕是为了人类而存在,没有必要套用在非人者身上。」
「唔……你说得没错,但是……」
「承蒙关怀,愧不敢当。」
贝尔萨克真挚地低头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