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怎么样?」
温柔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还是茫然地呆立不动。我不明白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替新来的客人带路了吧?他好像叫艾梅洛Ⅱ世先生来着。」
「咦、啊……是的。」
那番话我也听过。如果记得没错,那是发生在我初次遇见老师后的隔天早晨。想到当时的季节,现在的高温也可以理解了。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段仿佛回到过去般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与我搭话的对象无庸置疑是母亲。看到她以相同的表情,进行与当时的我之间相同的互动,我该如何接受才好?
「妈妈……」
我茫然地呢喃,在发觉某个事实后猛地回头看着镜子。
是平常那张自己的脸,费拉特的幻术解除了。假设这是回到过去,我当然也穿着当时的衣服。我抵达伦敦之后的服装大都是请莱涅丝与老师挑选的,与从前的我相比,风格改变了不少。
我按捺住对于变化的惊愕到餐桌入座,母亲动作俐落地盛好了早餐。刚出炉的面包与鲜乳,腌洋葱与晨光,每一样都令我几乎发颤。
「昨夜,我作了古怪的梦。」
在对面坐下来的母亲说道。
她撕了一块面包,涂抹奶油,一丝甜美温和的香味传来。小时候我经常因为忍不住涂了太多奶油而挨骂。
「我梦到那位客人带你离开了。很奇怪吧,那种事情明明不可能发生。」
「……是的。」
我小心翼翼地点头。
从前也有过这段对话吗?记忆并不明确。太过意外的情况让我尚未走出困惑,心脏狂跳个不停。
我也吃了母亲盛给我的早餐。
和我吃过数百次的滋味一模一样。尽管朴素得无法与大家在伦敦招待我的珍馐美肴相比,但味道并不逊色。然而,我此刻恐惧万分,连要吞咽都感到迟疑。
在我哽住了好几次,把早餐吃完之时,母亲站起身。
「那么,我要去向圣母祈祷还有见姥姥了。帮我向贝尔萨克先生问好。」
她走了两三步,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开口。
「对了,守墓人虽然是重要的工作,但你可不能再更投入喽。因为你是非常宝贵的神子。」
母亲这样教诲过我无数次。
我绝不曾遗忘,不过到伦敦生活的期间,记忆随着参与许多案件的过程一点一点淡去。光是听到母亲说出那句话,我就有种被勒紧咽喉的感觉。
「……是。」
我再度低下头。
在母亲真的离开后,我拖着沉重的身躯回房。
我在房间角落小声地呼唤。
「……亚德。」
声调宛如恳求。
当时的亚德应该很多话才对。那个惹人厌的匣子当时经常叫我慢吞吞的格蕾,一碰到什么事情就取笑、捉弄我,总是愉快地发笑。对我而言,他是我在这座村庄里唯一的——
然而,亚德没有回应。
我忍不住卸下固定装置,从右肩拖出笼子。雕刻在小匣子上的眼睛,宛如从一开始就不曾张开般紧闭着。
「……亚德,为什么?亚德……」
为什么你在这种时候不肯醒来?
我紧紧抱住笼子,有好一阵子一动也不能动。
2
我踏出家门,跌跌撞撞地走在村庄里。
居民们统统回来了。如果这是我离开故乡前的过去,那是当然的,不过加上突然回到初夏的天气影响,我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幽灵。
如果这是场白日梦还比较好。
可是,当我像这样一边擦汗一边在村子里前进,我难以阻止截然不同的妄想涌上心头。
(简直像是……)
我离开故乡,抵达伦敦后经历的案件才是梦幻。
不,那么想不是更自然吗?我这种人会受邀前往魔术师的学校,成为君主之一的寄宿弟子,好几次跨越生死关头,想像力丰富也该有个限度。我的确喜欢阅读,一有空就会沉浸在书海中,但冒出这种想象未免也太过火了。
「……不,我曾在那里待过。」
我摇摇头,明确地把话说出口。
否则的话,我很可能转眼间就会适应这个地方。无论是高山特有的清爽空气、强烈的阳光、土壤的气息或破旧的住家都太过熟悉了。正因为这里是我出生长大之地,才熟悉得可怕。
我在教堂前遇见了几乎胖成球形的人物。
他有肥厚的三层下巴,腹部一带让我想起大象或河马,对于他能塞进祭司服一事感到不可思议。或许有人会觉得他自躯干延伸出的短短四肢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