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会带艾梅洛的公主同行,我就没什么自信。」
「——带我同行?」
抛过来的话题让我眨眨眼睛,翠皮亚以低沉的呢喃回应。
「我们活在可能性中,可以说只是偶然在呈五花八门分歧的现象的一道涟漪上晃荡而已。虽然要改换到其他涟漪上几乎不可能,但起码可以演算、估计出其他涟漪的形状。演算过大量的涟漪,便能想象到常见的剧本是什么内容。」
阿特拉斯的院长靠在椅背上轻声叹息。
他至少还会呼吸啊,我心想。去数这个人跟我们之间的共通点有什么用?我这么想着,却忍不住要去数。
「我并非侦探,不做推理。可能性即使并非无限,也会无数地扩展,而我无法逐一彻底检验。问题很单纯,即在检验期间会生出新的可能性,就跟阿基里斯追不上乌龟一样。」
翠皮亚转动着酒杯说道,宛如老派科幻片中不断吐出打孔卡的计算机。
连身为魔术师的我,也只觉得他的发言几乎全是妄语。
「可能性的分歧绝非无限。」
翠皮亚宛若歌唱般再度这么说。
「因为即使是这个宇宙,也承受不了无限的扩张。但是,无数的可能性多到人类无法全部掌握的程度。所以,限定舞台及人物,将可能性缩限至可以计算的程度,说不定即是翠皮亚这个存在的历史。」
「…………」
我慢慢地理解了。
原来如此……在此处的是计算的化身。
与魔术师似同实异者。与科学在久远以前分道扬镳者。不断累积了数字与分析的结果后,他甚至将这个现实也只视为一项模拟。作为经过无数计算的架空世界<剧本>之一,他正从居高俯瞰的位置与我们交谈。
同样是魔术协会,其观点却遥远到位于另一个次元。这并非要论等级孰高孰低,而是双方具备的前提和立足的基础差异太大了。即使在场的不是像兄长这样不成熟的魔术师,而是其他君主,结果多半也几乎不会变。
……说起来,他活着吗?
过度居高俯瞰的视野,已非单纯的才能或技术所能容纳的范围。
人无法变成鸟,跌下大楼只会坠落。从太过隔绝于外的高处俯瞰世界,同时忍受着「从这里摔下去就解脱了」的自杀欲望长达数百年,哪怕对于阿特拉斯院而言,这也是极为困难的任务不是吗?
化身为死徒,甚至放弃了正常生命活动的思考机器,究竟如何看待世界呢?
钟塔没有任何一位魔术师能让我如此浑身发寒。不光只是魔术的强大与神秘的古老,以完全异质的能力及历史作为后盾的另一个魔术协会。
阿特拉斯院。
昔日同为魔术协会,却走上了不同道路的对象。
魔术的世界里煞有介事地流传着这样的话。
别解除阿特拉斯的封印,世界会毁灭七次。
兄长微微颔首。
「我认为这番话的确很有意义。不,是往后我多半会发觉这番话很有意义吧。」
「不愧是艾梅洛Ⅱ世。即使在钟塔的魔术师中,你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最快领会这件事的人物之一。」
「承蒙夸奖,实属荣幸,但我大概只是缺乏自信罢了。我会轻易接受他人的话,是因为明白自己实力不足。」
「这正是促使世界变好的重要因素。你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你向世界投射的影子,会逐渐超越你人生的飞行距离。正因如此,你的老师白白丧命这件事也能说是有了意义吧。」
「别提肯尼斯教授。」
兄长第一次拉高了嗓门。
由于起身的动作太大,椅子往后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恕我失礼。」
兄长低头道歉。
「不,是我逾矩了。就给你一个警告代替赔礼吧。」
翠皮亚举起一只手补充道。
「接下来你会被迫面对几个决断,虽然无法判断哪个选择更好,但你最好让站上舞台的演员做好一定的觉悟。因为,你在这趟旅程中选择的剧本,会决定你涉及圣杯战争的方式。」
「圣杯战争……!」
兄长发出呻吟。
没错,他是为此而来到这片墓地。兄长告诉我,他造访这座村庄的目的是要取得在圣杯战争中获胜的手段。到目前为止都不停测量万象的翠皮亚会知道他的愿望也不稀奇。
但是,决定涉及圣杯战争的方式是什么意思?
还来不及解开疑问,场面就发生异变。
另一个人影从我们进来的走道现身。
「……你们为何在这种地方?」
我听过那低沉的嗓音。
「嗨,贝尔萨克。你总是很准时。」
翠皮亚从披风底下取出古色古香的怀表,淡淡地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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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们会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