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冲过来,老师从兜帽上摸摸我的头。平常态度冷淡的老师展现那样的温柔,这更让我感到痛苦与忧愁。
「情况我问过卡雷斯了。发生了很多事啊。」
「……是的。」
我点点头。
我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我明白艰辛的人不是自己,心中却没有能够好好表达想法的话语。
「真的……真的发生了很多事。不过,老师远比我更加……」
语言是多么无力啊。不,我是多么无用啊。
如果更认真准备就好了。我知道老师的情况好转,应该为了见面的时刻预先准备才对。空转的思绪无法形成任何话语。明明想过等老师醒来后要跟他说话,喉咙深处却净是发出呜咽。
「哈哈,居然出现了使役者。」
老师以周遭听不见的音量说道,扬起嘴角。
他的苦笑透出疼痛。那绝非仅限于肉体的痛楚。与自称为赫费斯提翁的女英灵之间的接触,带给老师的精神非同小可的痛苦。
「不仅如此,还有腑海林之子、虚数魔术与过去视的尽头?这短短半天也塞进太多事了。」
「──哎呀,你是从哪里开始听到的?」
菱理歪歪头问道。
「我是从『虚空被你认知的过去牵引过来,再度遭到撕裂』开始听的。不过光是听到那句话,已能推测大致内容……格蕾,关于那名使役者的事稍后再谈。」
老师最后这么耳语,缓缓地推动轮椅车轮。
他迎面直视菱理,竖起三根手指。
「菱理小姐。刚才你的论述当中大约有三个问题。」
「你吊人胃口地这么晚才起床,不过马上就要发表名推理了?」
「第一点,卡拉博先生的魔眼是否有那种能力。第二点,假设有那种能力,其他魔术师未必无法杀害特丽莎小姐。」
老师不在乎菱理的话语,接连不断地说道。
「第三点,方才的推理中缺乏动机吧。」
他发出质问。
「卡拉博‧佛蓝普顿完全没有合理的理由杀害特丽莎‧费罗兹。要把他人逼到无可逃避的地步,这个设想实在太不完整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你最擅长的Whydunit吗?」
菱理点个头,加深脸上的笑意。
「正如你所言,我丝毫不清楚理由为何。其他魔术师说不定也办得到类似的事情。不过,特丽莎的死前留言要怎么解释?再说,我们本来就不遵守现代社会的法律,也不是受国家管理的警察。毫无必要基于法律的罪疑惟轻In dubio pro reo原则行动。」
菱理呢喃的,是罗马法时代留下的拉丁语吗?她乾脆地宣言不需要那种东西。而在这辆列车上,她的话才是事实。
然后,她一拍手掌。
「啊,如果无论如何都需要理由,过去视的魔眼导致他将自身和杀人魔同化这个说法如何?在关注七年前凶杀案的过程中,他把自己与杀人魔混淆了之类的。如果渐渐变得无法控制魔眼,这种事很可能发生不是吗?」
「……你是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就可以吗?不管认真地说还是戏言都相差无几吧,因为我们是魔术师。」
菱理耸耸肩摇头回答。
我不清楚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总觉得在钟塔的历史上,也许意外地有这种例子。那会不会是某种类似于小说《化身博士》的存在,刻划于钟塔写下的历史上?
「作为钟塔的魔术师,材料如此齐全,不是足以当作暂时限制卡拉博先生行动的理由了吗?」
她重新说道,瞥了神父一眼。
「而且若是关于能力的问题,请人作证即可。」
「……我说了,我办不到那种事。」
卡拉博挤出声音说道。
「啊,你说你办不到?那也无妨。」
菱理仍然露出令人恐惧的笑容。
「卡拉博先生的魔眼将在拍卖会上展出吧。那么,魔眼搜集列车的人员应该会说明那对魔眼具有多少功能。」
「──没错,那对魔眼有能力实现。」
声音突然响起。
不,那并非声音。严格来说甚至并非意念。
简直像是概念本身突然传遍我们的大脑。
蔷薇之女与那个概念以同样的方式出现。他们称作魔眼搜集列车代理经理──我见过好几次的女子。
唯独这一次,认知到她的身影的人似乎不只我一个。
聚集在休息室车厢内的魔术师们人人屏住呼吸,关注著她。
「由于规定时刻已至,我在拍卖会前过来收取魔眼。」
「规定……时刻……?」
「工作人员应该通知过您,在拍卖会开始的半天前会为您摘除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