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竖起手指。经过充分鞣制的皮革护手不妨碍每一根手指的动作,她接连不断地痛批。
「吝啬、心胸狭隘、阴沉又古怪、有起床气、净是看些发霉的书籍、明明卑躬屈膝却傲慢、明明一脸我饱尝艰辛的样子,等结束后一看却是把情况搞得最混乱的人。怎么样,统统说中了吧?」
「唔……」
我无法反驳。她简直像在逐一描述老师的生活。
她指出的毛病全都正确,尽管如此,发出谴责的女子厌烦地咂舌。
「看不顺眼,完全看不顺眼。明明在尤米尼斯身上看腻了那种古怪的脸,在这个时代还得看?」
「尤米尼斯?」
老师复诵那个名字。
不对,这情况或许说他僵住了更正确。
「好歹听说追随过他,我还以为是怎样的魔术师,没想到是这样的窝囊废。不,甚至远远不足以和尤米尼斯相比,半点也比不上。我当然没期待你具备阿蒙神神官或亚里斯多德的睿智,但以你这副德性,乾脆把那半吊子的大脑挖出来给猴子吃了还好一点。」
老师依旧茫然自失地呆立不动。
他的神情悲怆至极,连被落雷劈中都比那种状态好得多。看起来也像终于发觉了没发现才幸福的真相。
他的喉咙一动。
「你……!」
「终于发现了?虽然早已失去身为主人的什么状态透视能力,你的直觉也有些迟钝吧?他之所以找你过来,单纯是以我的兴趣为优先。但你完全没那个价值。啊,受够了,烦死了,太厌恶这张脸了。」
她的措词极为片面。
可是愤怒的我还来不及抗议,结果就产生了。
「所以,去死。」
女子重踏列车车顶。
她只朝来到我斜后方的老师跨出一步。用令人惊讶──甚至超越我吸收魔力的体能拉近距离,拔剑!
「老师!」
我也扑向斜后方──老师的方向,挥动右手。
「咿嘻嘻嘻嘻!事情发展太出乎意料啦!」
剎那间,我解开右肩的固定装置Hook,展开亚德。它像魔术方块般反覆高速旋转及分解,在我手头变化成死神镰刀Grim Reaper的形状。
坚硬的声响传遍四周。
变型完成的镰刀,勉强挡下女子的剑。
「哦?」
形状漂亮的嘴唇低喃。
「了不起。迎面接下攻击吗?似乎比波斯的小兵像样些。」
「你、你是……!」
叽哩叽哩──死神镰刀发出哀鸣。
女子的剑确实是把利剑,但似乎不是在此之上的宝具或概念礼装。不过,在她手中挥动起来,武器会变成某种凌驾于武器的事物。
「记著,具备战斗技术不代表足以当个战士。作为战士,是所有肉体、意志与灵魂的问题。」
我甚至差点忘记此处是列车车顶的事实。
这名女子的存在方式太过远离现实,让我产生置身于古代战场的感觉。明明魔术师与魔眼搜集列车也极异乎寻常,即使如此,这名女子也是压倒性的超群魔性。
(这是什么──?)
危险信号在脑海中警铃大作。
不可碰触。不可接近。不可产生牵连。要明白连流露出兴趣都会面临生死关头。就连和冠位魔术师苍崎橙子对峙时都没那么强烈的警报,正全力要求我远离她。
不过,我无法后退。
女子挥下的剑再度与死神镰刀剧烈冲突。
(好、沉重……!)
她的剑迅速、凌厉得惊人。但在此之上,每一击都具备异常的重量。震得我挡下攻击的手发麻,直透骨骼。剑上灌注著必定要杀掉对手的强烈意志。
她提到战士。
战士不是单纯习得战斗技术,而是肉体、意志与灵魂的问题。
那么,她是……
「……是使役者!」
答案从背后传来。
如献祭内脏一般,那声吶喊中带著痛切的声调。
「格蕾!她是境界纪录带Ghostliner──留名人类历史的英灵具现化!」
「哈哈,你的老师忠告给得有点晚啊。」
女子笑了。
她面带笑容,一剑横扫划过。
这一次我全力吸收周围的魔力,用力一踏车顶。我钻过随著列车细微摇晃,变慢一点的剑光缝隙,朝后方后空翻。
我在落地时脚步踉跄。
纵然如此,女子的剑还是掠过了大腿。
「哦?真有趣的杂技表演。你刚才吸收了我的魔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