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
一个人的性命和自由,在那样的■之前不是等同于尘埃吗?只要能重现那个,哪怕是数十数百条性命,不也应该反过来欢喜地奉献吗?
所以,我也应该成为那位英雄。应该接受改变的自己,取悦故乡民众。不,现在开始也不晚,亚德还和我同在。
「──喂、喂!喂,振作点,格蕾!」
从右手附近传来的匣子呼唤声极为遥远。
为什么需要犹豫?我应该牵起他的手。必须自白做错的人是我。此刻正是我必须跪地忏悔的时刻。
可是,穿著黑西装的背影从旁介入。
「……你没有错。」
老师简洁地说。
「你所说的话,以魔术师而言毫无错误。」
「……艾梅洛阁下Ⅱ世。」
依诺莱轻声低喃。
我看见她布满皱纹的手滑进怀中。
老师不在乎地续道:
「你不惜将青梅竹马当成活祭品也要达成愿望,作为魔术师是当然的行为。」
迈欧的眼眸在大厅的阴影里摇曳。
宛如迷路的孩子看到有人指出救济之路,他的笑容中有著天真无邪的残酷。
「既、既、既然这样……」
「不过──既然这样,你为何不求她赴死?」
老师直接言辞犀利地指出。
周围的魔术师们也都瞪大双眼,彷佛在说这名男子在说什么啊。
「你说、什么──」
「在不惜杀死青梅竹马也要留下她之前,你为何不开口求她为了你赴死?为何不恳求她,说为了成全我想再度亲眼目睹究极之美的任性,让我尽情解剖你吧?既然你说那是无法实现的梦想,为何不开朗自豪地请求白银公主和雷吉娜都来当活祭品?」
老师的话让迈欧好像随时都会口吐白沫,嘴巴不断开开阖阖。
「──哪、哪、哪有那么胡闹的……」
「你说哪有那么胡闹的提议?不过才这种程度吗?」
老师清醒无比地痛骂。
那殷切的言语,甚至唤醒了我朦胧模糊的意识。
不知为何,有股铁味。
他穿在高大身躯上的漆黑西装,此刻宛如坚固的铠甲,飘荡的稀薄雪茄烟雾宛如白银长枪。我觉得老师彷佛正从已经被遗忘的遥远国度发问。
「不是只出于个人欲望,在既无神意也无大义支持下,意图踏平世界各国;不是为了想亲眼看到尽头之海的一个妄想,彻底剥夺许多军神与大君的荣誉与骄傲,还想叫他们与自己并驾齐驱。不过才这种程度的妄想都无法让人相信,你还想实现自己的梦想?」
「…………」
老师的声调中带著某种在此处仍旧坚定不移的事物。
宛如真的看过世界尽头的声调。即使那并非现实,是某天某人看过的印象风景,谁也无法嘲笑牢牢扎根的梦想。
「无论是不是魔术师,对人来说自我是绝对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善行或恶行,我们不可能知道是否真的拯救或伤害了他人。不过,管他是错认也好误解也好,既然你说是自己走上的生存方式,那就抬头挺胸。既然要为自己而战,至少尝试用自以为是感染他人──没错,从一开始在陷入这种可笑的缉凶行动之前,你应该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宣言,是我杀了卡莉娜以免她逃走。」
老师说,因为没这么做,所以你输了。
老师说,因为无法这么做,所以你才会卑躬屈膝。
我对话中的含意深有所感。老师绝不认为在阳光所及之处的伦理才是美好的。常人有常人的,魔术师怪物有魔术师怪物的伦理与常识,两者都存在他的心中。
这说不定是理所当然。魔术是历史,是思想本身。能即刻解体许多魔术的老师,亦即比任何人都精通魔术师的思想体系。
正因为如此,他是君主。
无关于魔术才能和血统,钟塔最伟大的十二王者之一。
老师对茫然仰望的迈欧说:
「──你的作为纯粹是卑鄙罢了。」
制裁已下。
我彷佛听见断头台刀片落下的声响。
在再度被寂静包围的月之塔大厅里,老师索然无味地抽著雪茄,将视线缓缓地投向旁边。
「你们为什么包庇他?」
「…………」
白银公主的表情还是藏在面纱下,看不清楚。
即使如此,她这次终于开口说:
「……其实,如果迈欧没杀死卡莉娜,我们应该在那一夜和卡莉娜会合逃走。」
「明明如此,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你只知道理由──雷吉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