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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是什么意思?
来双貌塔前,莱涅丝问过老师类似的问题。
如果单纯是让人类认知到愉快的形态,我认为当时的黄金公主是不同的事物。因为那是远远超乎我们认知的事物,终究不可能替换为愉快或不愉快的感受。所有情绪只是极其单纯地全从我们的容器内满溢而出,既无法阻止也无法品尝。重现的黄金公主的形态处于超越的领域,甚至连那位橙子也像无法出手一般露出苦笑。
那说不定近似地狱。
不是天堂。至少依照教会的神父们所言,天堂应该是更平静地环绕众人之处。这种无法理解又深具冲击又冲动又有破坏性,倒不如说是致命的存在方式,果然还是像地狱吧。魔术师尽管是从一开始就不信服神明,立志前往地狱的一群人,不过在现世构筑地狱是另一回事。如果建造出这种东西,观点将会改变。如果活著时就得知应该在死后知晓的概念,绝大多数的宗教和思想都会丧失意义。
怎么样活著,与怎么样死去的含义相同。天堂或地狱都不过是人们祈祷有尽头而梦想的终点。等到不再身为人后,可以品尝到身为人无法完全承受的快乐和痛苦,所以在那个时刻来临前竭力挣扎就行了──那是为了如此大声呼吁而安排的设定。为了将这个概念传播给无法读写的群众,各种宗教发展艺术,鲜明地描绘天堂和地狱。经过数千数万人之手细致地描写,同时那些描写又全部被注释与真实相去甚远的矛盾。这种矛盾与再怎么描绘美丽的事物都无法达到美本身的艺术,想必相当契合。
无知的信徒只能透过打开一丝缝隙的窗户想像。我们只需想像最幸福的天堂和苛酷到绝望的地狱。因为只能在大脑这个牢笼中自由作梦的功能,是最初赋予人类的罪与罚。然而──
没错,直到后来,我唯独对于这一点仍感到疑问。
万一出了错,不小心到达真实根源的话──最后化为地狱的黄金公主怀抱著什么想法呢?
*
「──了不起的魔法。」
当我们抵达月之塔的大厅,巴尔耶雷塔阁下──坐在长椅上不动的依诺莱举起威士忌酒杯。她似乎正在小酌。既然不清楚老师的谈判是否成功,她待在这座月之塔中等候,结果不管如何都不碍事。
潇洒的水晶吊灯将晶莹的光芒投射在魔术师们身上。
在光芒下,老师微皱眉头。
「魔术师不该轻易说出魔法两字吧。」
「不不,你刚刚的作为正是魔法。不是魔术这种改变现实的手段,而是将某种不可能化为可能的意思。」
老妇人转动布满皱纹的食指,喝光剩下的琥珀色液体。
放在桌上的酒杯发出清脆声响,老妇人朝坐在她背后沙发上的褐色肌肤青年眯起眼睛。
「葛列斯塔的少爷也没料到会被这种方法哄住吧?」
「我不否认这一点,眼前的利益吸引了我。唉,一方面也是因为没听说过钟塔里有会做出那种愚蠢赌博的君主,感到不知所措。」
褐色肌肤的青年──亚托拉姆掺杂挖苦地回应。
实际上,我也有同感。我想都没想过老师会将那个圣遗物拿来赌。经过大约两小时,我心中的动摇仍未平息,在按照老师和莱涅丝指示,帮忙做各种准备的同时,脚步也轻飘飘的,心神不宁。
「对我来说,能如此大饱眼福就暂时满足了。」
依然没戴眼镜的橙子浅浅地微笑。
老师的目光缓缓地转向旁边。
「白银公主也是,接受投影的身体有问题吗?」
「没有……因为严格来说,我的身体只是个契机。」
白银公主微微颔首。
投影是用以太体创造临时实体的魔术,可以说像在白银公主的身体上蒙上一层极薄的面纱。白银公主越接近黄金公主,魔术的成功率越高,但不会对白银公主本身造成任何影响。从这层意义来说,也符合科学上的触媒Catalyst定义吧。
女仆雷吉娜陪在白银公主身边,而迈欧和伊斯洛狐疑地注视著老师。
他们在阻止葛列斯塔袭击这一点上和老师目的相同,不过袭击一旦结束,双方关系恢复原状也很合理。
亦即在黄金公主及其女仆的连环凶杀案中的侦探和嫌犯。
「……我姑且认同你的发言。」
拜隆卿也开口道。
他也出于虽然有异议,但随便否定又会再度与亚托拉姆一行人为敌……的理由,姑且接受老师的行动。
在大厅中,案件相关人物齐聚一堂。
依诺莱和米克‧葛拉吉利耶。
亚托拉姆‧葛列斯塔。
白银公主。
雷吉娜。
迈欧和伊斯洛。
拜隆卿。
以及老师、莱涅丝和我,总计十一人。费拉特和史宾大约在一小时前恢复意识,目前遵照老师的吩咐不在场。
还有,亚托拉姆从袭击者中挑出的数人也远远地观望著。留在塔外的其余人员也正在待命,如果塔内发生风波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
「……那么,艾梅洛阁下Ⅱ世。你夸口说过全员到